第137章 苏户对帐
容平郡主带着两个孩子，以及陆云轩的父母，还有那些愿意跟随西行的下人，将之前精心整理好的家什一并装车，浩浩荡荡地跟随荣亲王踏上了前往封地的路途。
如今的整个陆府，除了陆云轩，剩下的人竟不到十个。所幸还有御赐的禁卫军帮忙守护院子，否则一到晚上，空荡荡的院子里漆黑一片，阴森的氛围定会让人不寒而栗。
另一边，苏小婉顺利地嫁给了九皇子，陆云轩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此刻的他心情格外舒畅，与这黑暗空寂的陆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话说户部的苏家国债清算部正式开始运作，为了厘清这笔多达三亿五千万两的账目，户部从京城各部紧急抽调了一百多名经验丰富的会计，参与到与苏家账目的核对工作中来。
单单是记录这笔巨额账目的账本，就足足装满了三辆马车，堆放在户部专门腾空的一间大屋子里，塞得满满当当。
这些账本内容繁杂，涵盖了进货账本、出货账本，还有人工支出、杂项支出等各个方面，每一项都牵涉众多细节，令人眼花缭乱。
为了提高对账效率，苏家也相应派出了几十名自家的会计，与户部的会计们一一对应进行核对。即便如此，对账工作依旧困难重重。
户部的账目核对可不只是在屋子里对着账本核算那么简单。对于那些大基数的物品采购，由于都是苏家按单自行采购的，所以还得派人前往当地的采购源头进行核实，包括物品的数量、质量、成本，以及苏家在这个成本基础上所做的合理加成等一系列问题。
因为采购时间不同，当时的局势也有所变化，物品价格自然会上下浮动。相较于之前战争的危机时刻，现在的物价或许有所回落，再加上加成是否合理等诸多因素，几乎每天，双方的会计都会因为各种问题产生激烈的交锋。哪怕是一项看似微不足道的数据，也可能引发一场长达半天的争吵。
如此一来，对账的进度就变得异常缓慢。半个月过去了，经过反复核算，竟然只能确认不到五百万两的账目是合理的。
对此，身为户部尚书的陆云轩也是倍感无奈。他与苏家的关系本就特殊，让苏家负责为国垫资也是陆云轩出面摘录洽的，在这件事情上，稍有不慎，便可能犯下致命的错误。
所以，即便两边的人吵得不可开交，闹到他这里，陆云轩也只是沉稳地说道：“一切按章程办事，既不能寒了商家的爱国之心，也绝不能让他们昧着良心发国难财。”
这一天，苏然带着八千万两银钞，来到了丰汇银庄，要求兑换现银。丰汇银庄的主事一看这巨额的兑换请求，顿时傻了眼，如此重大的事情，他可做不了主，于是赶忙前往户部，去找直接负责丰汇银庄的侍郎孙谦。
孙谦听闻此事，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以苏家的生意规模和影响力，兑换八千万两银钞并非不可能。只是这么大规模的兑换，他一时也没了主意。
要知道，当初为了推广银钞，可是按照多出20%的比例进行兑换的，如果现在大量银钞兑回现银，那丰汇银庄乃至户部的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无奈之下，孙谦只好带着苏然，一同来求见陆云轩。陆云轩接过那沓银钞，仔细端详了一番，确认确实是户部印制的银钞，不会有假。
毕竟，这印制银钞的纸张乃是皇家专用，民间严禁使用，这可是当时为了防伪，特地向皇上申请并获批的。
只是，苏家为何突然要一下子兑换这么多现银呢？陆云轩暗自思量着。如今，全国的商家都已经认可了银钞的流通。然而，银钞能否保持稳定，关键取决于丰汇银庄里储备了多少相应的现银。一旦现银大量流失，那么银钞必将迅速贬值，最后恐怕真的会变得连废纸都不如。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凭借苏家在全国的威望以及朝廷为银钞背书，银钞在市面上等同于等额的现银，整个体系还算稳定。
陆云轩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非常客气地请苏然坐下，又吩咐下人上好茶，这才笑着说道：“苏兄，如今我是不是该尊称你一声济国公呢？”
苏然赶忙回应道：“陆大人说笑了，您贵为一品侯，我等商贾怎能与您相提并论。这段时间，我苏家可是全力支持户部的各项事务。就拿这七日来说，连同礼金，再加上贸易往来，一共收了八千万两银钞。但您也知道，这些钱大部分都是客户的预付款，很多商品还需要到西域和南洋去采购，所以眼下急需现银周转。如今我苏家看似风光，实则是个空架子，全指望这笔钱来维持生意，还请陆大人多多理解啊。”
陆云轩听了苏然的解释，心中明白他所言句句在理，但如果就这样轻易答应苏家兑换现银，恐怕会引发其他商家跟风挤兑，到时候必将掀起一场金融风暴。
他略作思索后说道：“苏兄，苏家家大业大，我十分理解你的难处。只是如今国难刚过，国家元气尚未恢复。按理说，用户持有银钞要求兑银，我们必须无条件满足。
但是苏兄，你也清楚，丰汇银庄肩负着调试平衡全国经济的重任，若是一次性兑付这么多银钞，会给户部带来极大的压力。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苏兄能否答应？”
“陆大人但说无妨，只要能让苏家顺利完成商品交付，无论如何变通，全凭陆大人定夺。”苏然赶忙说道。
“既然苏大人如此信任陆某，那我便直说了。苏兄不妨将所有采买清单发给我，我去向二皇子、五皇子、四皇子、荣亲王等各位戍边的皇子和岳父大人打招呼，让他们帮忙采购，然后由他们派人押送京城，或者直接交给国驿署，押送至交割地点。待双方完成交易，陆某再与苏家办理银钞通兑，你看这样如何？”陆云轩微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苏然听完，心中暗自苦笑。他不得不承认，陆云轩骨子里确实有着极高的经商天赋，竟能想出如此巧妙的办法。
但这一下可让他犯了难。这八千万两本是销售货款，如果开具采购明细，必然是以成本价来结算，实际支出肯定不会达到八千万两。要是报少了，就意味着实际上采购并不需要这么多现银，到时候陆云轩肯定只会按照实际需要的现银进行兑付。如此一来，里里外外都挑不出毛病，况且，陆云轩的这一招，完全可以用来应对所有前来大额兑付的人。
苏然思索片刻，苦笑着说道：“陆大人此计甚妙，既能让我等免受长途跋涉之苦，也无需万里迢迢将货物押送回京，安全又可靠。只
是陆大人也明白，我这银钞是卖货所得，而采购货物必然是要赚取一定利润的，这其中的差价还望陆大人能一并考虑。”
“陆某当然明白，商人经商，追求利润乃是天经地义，我自然会把人工杂费、吃穿用度等等各项杂费都考虑在内。”陆云轩连忙说道。
苏然见状，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拒绝。毕竟，除了对外贸易，在国内这些银钞目前确实可以实打实按足额白银使用。于是他说道：“既然如此，苏某这就回家，让人将货物清单，以及所需质量、数量、成本区间等信息一并整理好，给陆大人送来。”
送走苏然之后，陆云轩顿时感觉一阵轻松。有了应对苏然的经验，以后面对其他商家的类似情况，他心里也就有底了。只要能确保这些银钞在三年内平稳流通，那么这套货币体系就能长久地运作下去，也证明了它的稳定性和可靠性。
想到这里，陆云轩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就在这时，负责监督和复核苏户账目的赵允知，抱着厚厚的账本，匆匆走了进来。看到陆云轩脸上的笑容，他不禁打趣道：“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高兴事？”
陆云轩见赵允知前来，赶忙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赵大人，找我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