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引着几人去二楼的时候,酒楼邀请的歌姬尚未开始表演,只有几个乐师在摆弄琴弦。那位引起尚嘉文注意、一身竹叶青衣服的男子,正独自一人坐在远离中央位置的一张桌子上。
“三位公子,还是刚才楼下的单子?”店小二一边重新给三人上了新的茶水,一边殷勤询问。
“上一壶你们店最好的酒,再加几个凉菜,你看着安排吧。”赵翰武掏出一小块碎银,扔给小二做赏钱。
店小二乐呵呵收了赵翰武给的赏钱,奉承几句后自去厨房加菜。
“你们说他哪奇怪?”赵翰武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往后转,但看尚嘉文和傅先生一边借着喝水,一边打量周围,又十分好奇。
“穿得像个书生,走路姿势像个练家子。今天坐在这二楼的,没一个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但他就一个人。”尚嘉文用筷子夹起一个花生米,随口说了几点。
“若说他是约了人,那人还没到,就更奇怪了。”傅先生跟着说了一句。
“这么说,不论他是一个人,还是约了人都很古怪。”赵翰武并不是笨人,这两位聪明人把前面说清楚,后面的话他也懂了。若是和竹叶青相约的人,喜欢这位歌姬的表演,哪怕不能早点来,也会提前说清楚要靠近前面的位置。若是那人并不喜欢喜欢歌姬表演,只想找个清净地方说话,则不该在今晚选在这家店。
傅先生对赵翰武点点头,目光对准几位正在表演的乐人,左手轻敲桌面,和着曲调。
赵翰武看看左边尚嘉文、再看看右边的傅先生,想起与两人相交的一幕幕,只希望今日能无事发生。
歌姬出场前,乐师中有人起身拉上了酒楼窗户上垂在一侧的帘子,整个二楼立时变得有些昏暗。在这气氛中,抱着琵琶的歌姬缓缓出场。这歌姬长得着实貌美,在场众人很难有人不被她所吸引。
歌姬轻施一礼后,双手抚琴,唱起了今日的第一支曲子逢水谣。这首曲子是开朝皇帝所作,送给心爱之人的曲子,描述了他和心爱之人初相逢时的快乐时光。
这首曲子中描述的美丽景色,正是赵翰武和傅先生都曾经去过的梧州、桐州附近的景致。也因此,傅先生和赵翰武听的时候,比在场很多人都多了些揶揄的笑容,因为其中一些场景,在他们去的时候都已经成了当地敛财的景点。
“这歌姬是哪找来的?”尚嘉文在小二上菜的间隙,询问店小二。
“这位现在京里红的很,这次是她自己联系的咱们酒楼。要不说,咱们酒楼生意做的好呢,人家点名就要在咱这表演。”小二很是自豪。
“您要是问她从哪来的,只听说是南边来的。”小二见尚嘉文还看他,连忙把他想知道的说了出来。
“两位,我看这事不对。”尚嘉文思索片刻后,突然开口。
“尚兄,来不及了。”傅先生却在此时站起身子,手向身后一挥,几个侍卫冲向了那竹叶青男子独坐的一桌。
赵翰武猛然回头,却见竹叶青男子双手握着匕首的后端,前端已经插入了自己胸口,身体斜靠在椅子上,旋即跌落在地。
“啊!”歌姬尖锐的叫声,猛然响起,二楼众人哗然。
“瀚武兄,人借我用用。”尚嘉文看到一楼那冲上来的,明显是朝着赵翰武这边来的人看了一眼后,快速对赵翰武说。
“啊,好的。你们留下一人在这,其余听尚公子安排。”赵翰武扭头看了眼,确实是他家的人。
“你马上去官府跑一趟,报案,说有人死在了京华楼。你们去附近其他几个酒楼,打听下有没有歌姬上台表演,若是有,马上让他们暂停表演。”尚嘉文看了眼台上还在尖叫的歌姬,快速对几个人说。
“你去吉祥楼,快点。”赵翰武听了尚嘉文的话,指着其中一个人,让他先去吉祥楼,看看李澄那有没有出事。
“所有人都不能离开二楼,官府办案。”尚嘉文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物件,快速展示了一下后,收回了袖子里。
傅先生的侍卫,眼神锐利地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试图离开,把目光看向楼梯和窗户的几个人。
“是刑部的尚大人吧,在下是翰林院的林致寒,和令兄认识。”靠近歌姬的一张桌子旁,一个男人站了起来。
“林大人,久仰。”尚嘉文虽心中想着案子,但并没失礼之处。
“尚大人,歌姬无辜,不如先让她下去换身衣服吧。”林致寒指了指还在一旁瑟瑟发抖的歌姬,脸上带着点不忍之色。歌姬表演时,穿得少点还没关系,但若是不唱歌,不抚琴这身打扮站在一群男人之中确实有些不妥当。
“林大人还是惜花之人,只是目前并不能证明歌姬无辜,在场所有人都有嫌疑,在官府来人之前,谁都不能离开此处。”尚嘉文看了眼表演的歌姬,眼神中毫不掩饰对她的怀疑。
“这人自杀死的,他死的时候,歌姬在唱歌,她怎么就不无辜了?不光是她,我们所有人都是无辜的,我们坐在这,跟自杀的人有什么关系?”又有一人,对尚嘉文的话发出了质疑。这人或许也是惜花之人,也许只是因为不甘心被当作犯人坐在这,失去了行动的自由。
不少人跟着附和,他们彼此可以作证,一直坐在桌旁没有离开过。若说谁有可疑,那只能是店小二,因为就他在这期间来回走动送菜。
“公子,大人,我冤啊。我确实给那人上过菜,但是他点的不多,我上菜的时候,他还没事呢。”店小二听有客人这么说,当即向尚嘉文解释,他和这竹叶青身死一事,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