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林得以进屋时,将梁千峰上上下下扫了个遍,除了脸上红红的,也没出现任何的不对,手腕上的青紫痕迹也是昨天就有的,和现下的场景对不上。
梁千峰扯了一下自己的袖子,企图盖住手腕上可怖的痕迹:“别担心,只是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茶盏,没出什么事。”
全林吸了吸鼻子,抽泣两声:“我以为他胆大包天欺负您,屋门又是锁着的,叫又没有回应。”
梁千峰无奈一笑,怎么说都是成年人了,居然还是小孩子性。
水流唰唰唰的往浴桶里去,好半晌才停止的动静。
一切都准备妥当,顾衡拿着梁千峰换洗的衣物挂在架子上,上前几步来抱臂审视着全林。
全林哼了一声,知道自己不能在屋里待了,嘱咐梁千峰记得用食盒里温着的药,起身带着三两提水的下人出去了。
顾衡跟在一行人身后,在几人出去后,将房门反锁上。
梁千峰支颔瞧着顾衡的动作,束起的长发轻微甩动,外衫兴许是在刚才找衣服的时候给脱了,内里的湖蓝色衣裳覆在身上,袖子规整的收在皮革护腕里,腰间的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
桌上放着的食盒没有动,梁千峰整个身子淹没在水里,他在和顾衡讨价还价。
“我都同意用毒药扎针了,那苦死人的药就不必喝了。”梁千峰的指尖绕着一缕发丝,绕成一圈又散开,使其漂浮在水面上,“我换药的事谁也不要说,更不能让全林知道,他会着急的。”
顾衡同意了梁千峰的提议,将食盒中的那碗药拿出来,药汁尽数喂给了屋里的一棵盆栽。
“殿下信不过他?”
梁千峰扫了一下水面,身子靠在浴桶边沿,氤氲的水汽强行关闭了双眼:“也不是,主要还是身边的人需要整肃整肃了,昨晚的毒下得太过蹊跷,得查查。”
顾衡将碗放回食盒,回到浴桶边给梁千峰按摩肩膀:“不用了,我已经给殿下查出来了。”
梁千峰掀了一下眼皮,接着懒懒的闭上:“说说看。”
顾衡趁机捏了一下梁千峰的耳垂,说:“殿下可还记得全林手底下的一个小徒弟,叫时非。”
梁千峰:“知道,挺老实一人的。他怎么了?”
顾衡没有立马说话,手指先一步绕着梁千峰的胸口打圈:“殿下可要知道,夫妻之间,也是有交易的时候......”
梁千峰睁开眼,眉头都不带皱的,手从水里冒出,哗啦啦几声,他抓住了那根绕圈的手指:“你要的有点勤了。”
梁千峰只是单纯的握住了他的那根食指而已,就让顾衡的脑子浮想联翩,他咽了口唾沫,不甘于梁千峰光说他,而不去观察自己。
“可是......我瞧着殿下也想要,才这样说的。”
他嗓音低了几个度,像什么魔力一般,带着钩子不会坐在原地等鱼儿上钩,而是甩着鱼线,恨不得抓着鱼,捏开它的嘴巴,将锋利的鱼钩尖刺洞穿鱼嘴。
烛火灭了大半,只留有床边的两盏微弱的红烛。
帐子垂下来,烛光显得更加无用了。
顾衡拿着布给梁千峰擦拭头发,他说:“当日殿下生辰,太子妃无意间撞见太子藏着的私画,林林总总上百张,还都是殿下您的画像。这本来也没什么,兄长喜爱幼弟,画点小弟的画也是常有的事。问题是,里头竟藏着几张殿下的**图。听说那画面活色生香,谁看了都迷糊。太子妃当场就吓到了,晕厥过去不说,回头醒来看太子的眼神也不对。”
“怪不得。”梁千峰摸着自己的下巴,低声言语,“去见太后时,太子妃会那样看我。”
“我也被惊到了,不曾想,太子殿下对您居然是这样的心思。”顾衡的手突然绕到梁千峰的下巴那,擒住了梁千峰,逼迫他回头,“不过,殿下一点也不惊讶,好像是早就知道了。”
梁千峰身子往后靠,后背贴在顾衡的胸膛上,故作姿态:“我惶恐,太子哥哥对我居然是这般心思!”
顾衡直呼没眼看,就梁千峰这戏,那是连演都不打算演了。
顾衡当作没看见,搂着梁千峰的腰,将手上的布随意一扔,继续说:“太子那日又见着了殿下,而那时非又是太子妃的远房表亲,本来也沾不上什么关系的,只是情急之下,太子妃想起了这么一个亲戚,当下就派人叮嘱,在殿下的吃食上动手脚。也好在殿下没吃,才没中了计谋。”
梁千峰没说话,听顾衡在那说:“殿下平日里不注意这些小细节,叫奸人得逞,往后得多留些心眼才是。”
梁千峰的脑袋枕着顾衡的肩膀,露出一个迷茫的神情来:“父皇可知道这事了?”
“谋害皇室的事情,底下查的人也不敢拖,宫里上下都知道了。”两人挨的很近,顾衡的鼻息就绕着梁千峰走,像兽类圈占地盘一样,想要梁千峰身上全是他的气息。
梁千峰感受到脖子一瞬间的湿润后,又听见顾衡的声音:“皇帝舍不得动高氏,久不闻后宫之事的太后亲自下手,褫夺了高氏的封号,降为贵人,罚俸三月,禁足半年。”
梁千峰默数着:“妃,嫔,贵人......降了两级。”
顾衡哼哼两声,手指穿插进梁千峰的手,与之十指相扣:“沈氏也不再是太子妃,皇帝不对自己的妃子下手,对儿媳倒是下手狠。一来沈氏肚子不曾有动静,二来又谋害小叔子,她这一行为,给自己的母家惹了好大一场祸。沈氏一族没有满门抄斩,还是在太子求情过后的结果。不过嘛......太子似乎动了和离的念头。”
“我若是平头百姓,听了这么一出,得笑话皇家了。”梁千峰低头看和自己十指相扣的手,又看见无名指上的小黑痣,他牵起那只手,低头吻了那颗痣。
顾衡也看出了梁千峰对他那颗痣充满了不一样的情绪,是低落的,不甘的。
可是,为什么呢?
他亲吻他的脸颊,以此来平复他内心的不甘。
只是不甘之心未能平息,倒是凭空打翻了缸醋坛。
醋的酸味很不好受,裹挟着两人陷入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里头,这两三天来,就没有一次是好着心情做事的。
汗水沾湿长发,梁千峰拧在一块的眉毛就没有松开过,他紧紧攥手中的被褥,一身的力气无处安放。
好在,最后顾衡接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