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哪个头不是头
养心殿除了进忠以外的宫人都在永琮身边,他们抬着孩子出了宫门,正准备把人放在担架上时,突然听到养心殿传来一阵男子尖叫。
他们以为是三阿哥的惨叫,想着皇上生了大怒,竟动手打人了,这种皇家是非……赶紧远离为妙。
众人加快脚步,一窝蜂涌去撷芳殿找太医去了,没有人想回头瞧瞧,免得遭雷霆之怒波及。
所以弘历大喊着“来人啊!!!”也没人理会,只有进忠围着他们父子急得团团转。
永璋自小便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但他长得高,力气大,紧紧箍住他的皇阿玛,弘历连手都抬不起来。
“呜……呜,皇阿玛……呜呜啊啊啊啊!”
永璋的五官各司其职,没有一个白吃饭的。
八爪鱼的吸盘遵循主人意志,模仿着李世民对李渊做的事,宛如一个饿了一天的婴儿;
鼻子不停抽抽,鼻涕都抹到弘历胸膛上了;眼睛遵从“号恸久之”,眼泪顺着弘历的胸沟流到衣服里面。
他就这样紧紧抱住他的皇阿玛,像一只深海八爪鱼一样,勒得弘历肋骨都快折断了。
“你放开!放开朕!”弘历气急败坏地喊着,脑袋晃个不停,“永璋,你是疯了吗!”
永璋大哭道:“呜,皇阿玛……儿臣,不是……不是不孝之子……”然后箍得更用力了。
弘历挣脱不得,只能向后退去,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才回过神,冲着进忠喊道:“把他弄开,快!”
进忠应了一声上前,双手不知道该放在三阿哥的肩上还是手上,腰上还是头上,一时无从下手。
“你给永璋按摩呢?快把他拉开啊!”弘历吼道。
进忠这才把手插入永璋紧靠着弘历胸膛的肩上,往外用力一拉。
弘历徒然一痛,连忙喊道:“痛!好痛!停,进忠别拉了别拉了!”
进忠正踩着墙,准备再加把劲,闻言只得停手。
这一拉一推,永璋的脑袋由于惯性又一下撞到弘历胸膛,又是一痛。
永璋哭道:“皇阿玛……儿臣不是……不孝……”
为什么皇阿玛仍这么生气?
明明书上写着李世民这样做后,李渊原谅了他,还把皇位传给了李世民。
他并不奢求皇位,只希望皇阿玛能想起,他也曾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孩,依偎在皇阿玛怀中。
当父亲的,怎么能跟正受着哺乳的婴孩计较呢!
永璋想如李世民一般,唤醒皇阿玛的舐犊之情,更加起劲了。
可惜书上没有写世民恸哭了多久才打动了李渊,但教育永璋的巴图鲁说过,男子汉做事要持久,不能半途而废!
永璋愈发卖力,肺活量又大,仿佛不知疲倦一样,任凭弘历怎么辱骂都不为所动。
实在是没办法了,弘历只好命令道:“进忠,拿起朕的砚台或者什么东西,把他砸晕!”
进忠站在原地,迟疑地看着弘历。
三阿哥是皇嗣,谋害皇嗣的后果看看珂里叶特·海兰便知。
在进忠看来,皇上只是暂时生三阿哥的气,父子之情血浓于水,若是把三阿哥打坏了,别说纯贵妃不放过自己,皇上回过神来自己死罪难逃。
进忠只能拿起空茶杯,轻轻敲了敲永璋的脑袋,劝道:“三阿哥,您这是何苦呢。您和皇上是父子,有什么矛盾,您跪下磕个头认错也就过去了。”
永璋自然不信,刚才永琮已经跪下了仍被皇阿玛推倒在地,也不知道七弟现在醒了没有。
弘历骂道:“这个孽子哪有向朕磕头谢罪的意思,纯贵妃淑柔恭顺,怀胎十月就结下这么一枚苦果!”
进忠劝道:“皇上,三阿哥确实在磕头谢罪,苦果亦是果,儒头也是头啊。”
弘历差点被进忠这番理直气壮的话气得晕过去,奋力挣了几下吼道:“进忠,朕命令你拿什么都行,给朕狠狠地砸他的头,狠狠砸!”
进忠十分为难,父子之间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只能继续劝。
弘历唾液都快喷到进忠脸上了:“进忠!连你也要抗旨不遵?打头,狠狠打头!”
进忠这才转身拿起砚台,回到两人身边。但他抬起砚台,怎么也敲不下去。
打头,皇上要打头……对!要打头!
人头是头,儒头也是头!
于是,进忠把手伸进永璋衣服里狠狠一捏。
永璋缩了一下,仍旧紧紧抱着他的皇阿玛。
这下弘历快气晕了,他的肩膀和胸膛暴露在空气中太久,皮肤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继而剧烈咳嗽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坚持的永璋却“啵”一声离开了他,半抱半扶地把弘历挪到床边放下,帮他拢了拢衣服。
永璋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弘历,啜泣道:“皇阿玛,额娘感染风寒咳疾未愈,儿臣见之心疼不已。如今却因一己之私让您受凉,罪该万死。”
弘历指着永璋想骂人,却咳嗽得更厉害了,永璋想拍抚弘历后背,却被弘历一把拍开。
进忠趁机劝道:“三阿哥,你先回去吧。皇上这里有奴才照顾。”
弘历咳嗽着,伸出手指朝永璋指指点点,还想站起身踹他。
进忠给弘历盖上被子,恭敬地把永璋请到殿门,再回去照料弘历。
这次永璋没有拒绝,嚎啕大哭着“皇阿玛”,跌跌撞撞走出养心殿,然后趴着一处花坛,竟是哭晕过去了。
到了晚上,永璋这才悠悠转醒,身旁没有太医的身影,只有双眸通红的纯贵妃、嘉妃、舒妃。
因为太医院三分之一的太医正在养心殿诊治弘历,三分之一的太医去诊治永琮,剩余三分之一的来钟粹宫把脉后,让永璋好好休息便转去养心殿,苏绿筠让陈婉茵和可心跟着太医去看看皇上情况。
永璋眼睛哭得红肿,问道:“额娘,皇阿玛说我是不孝之子。他是不是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苏绿筠久未获宠,一颗心都寄托在三个儿子身上,听了这话心如刀绞,扯起一个笑容安慰道:“怎么会呢。他若生气,也是生额娘的气,是额娘不受宠才累得你……”
“所以有吗?”意欢打断了母子俩的悲伤氛围,问道。
永璋和苏绿筠停止抱头痛哭,不解地看着她。
意欢重复道:“三阿哥,你弄了那么久,有吗?”
永璋问道:“舒娘娘,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金玉妍拿起手帕半捂着脸,笑道:“哟,人家是问三阿哥模仿李世民那段时间,有没有……吸出来什么。”
苏绿筠斥责道:“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意欢继续道:“所以有吗?这对我很重要。”
永璋不禁满脸通红:“这这这,怎么说,舒娘娘,您别为难我了。”
金玉妍笑道:”哎哟,三阿哥成婚多久了,怎么还脸红了呢?”
苏绿筠立马护犊子:“永璋一个老实孩子,哪知道会有长辈娘娘问这种问题。”
意欢才不管她,执着问道:“三阿哥,有吗?皇上喜欢吗?”
“都叫你别问了!!”苏绿筠高声斥责。
金玉妍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说一下又怎么啦,纯贵妃姐姐真小气。”
钟粹宫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苏绿筠母子顾着跟意欢金玉妍吵架,刚才的伤感暂时放置一边。
而在养心殿里,弘历深夜独眠,复盘了今天发生的事后,躺在床上焦虑得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