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无忧恍若溺水之人浮出水面,她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周围的光线有些黯淡,时无忧冷静下来仔细地打量着周围。
她好像在电影院里?
她坐在第一排,而除了她位置以外的任何东西都像是被突然闯入的匪徒打砸过了一样,一地的狼藉。以至于时无忧都难以确认这是一个类似于电影院的环境。
时无忧皱了皱眉头,她清楚得记得自己行走在一片草木茂盛的地区,且方圆几百里内不见任何建筑物,所以她现在或许还在绿野的精神世界里。
而这时时无忧的右手腕突然刺痛了一下,她看到一只血红色的水母趴在了她的右手上。
这里是绿野的精神世界,且这里是影院,不是海底世界,怎么可能有水母?而且这种颜色的水母也不怎么常见。
不管怎样,肯定不能让它接着附着在右手上,可时无忧也不敢冒然用手去把她抓下来,她只好在周围的废墟找了找,找到了一块木条想尝试用它把水母弄下来。
可奇怪的事发生了,木条直接穿过了水母的身体,根本就碰不到。
时无忧垂眸想了想,越发熟练地调动起精神力,没有任何计量的,直接将大量的精神力注入到水母身体。
她现在确实还不怎么会更好的利用精神力去战斗,但她的精神力足够多,多到直接放出去不需要任何其他控制就能将敌方的精神世界撑炸。
血红色的水母身体迅速膨胀,然后又萎缩下来直到死亡消散。
时无忧抬起右手仔细看了看,没看出什么问题,但现在她在绿野的精神世界里,水母可能是外界带来的影响,具体对她的右手造成了怎样的影响还是要出去看看。
而这也印证了一种可能,这次可能有两个s级或s级以上的感染源,其中一个有极大的几率就是绿野,另一个可能是个海洋类,水母形态或与水母有关的感染源。
这两个感染源听起来都不像是会在沙漠出现的,真奇怪。
时无忧离开之前下意识想从空间包里摸出点什么用来防身,可是在精神世界里她身上没有任何武器。
时无忧没法,只好再次在废墟里面进行翻找,最后找到了一根钢筋用来防身。
电影的放映厅有很多,时无忧不打算给自己找麻烦,她打算直接出去。
可周围的门都一模一样,这有两种可能。
一是这电影院就没有出去的门。
二是这电影院出口与放映厅的门一模一样。
时无忧看了看自己身前的那道门,思考了一会,最终叹了一口气。
她抬手推开了眼前的门。
可入目的却不是放映厅的摆设,而是一条长满青苔的小道。
时无忧抬头向上看,只见高处有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笼罩着这个世界,而玻璃罩之外,是海水与各种深海鱼类。
时无忧看着小道外面时不时看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她猜测这应该是某个人的记忆。
而这个人的家乡是一颗海洋星,又或者可以说,这个人在海洋星里产生了一些痛苦的记忆。
说到海洋星,时无忧第一个就想到了西蒙尔星,西蒙尔星也不是个什么很大的海洋星,但是这是徐暮归的家乡,她听他提起过。
所以这里有可能是徐暮归的记忆吗?难道他们也遇到了绿野?
时无忧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因为徐暮归他们本身就是冲着绿野去的。
但……
现在比起猜测这是哪个人的记忆,她觉得她先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解决自己身后的麻烦。
这块区域建筑破旧脏乱,时无忧看到的人对她投来的目光要么怜悯要么不怀好意,就连现在她的身后就正大光明地跟了三个人。
秩序很乱,时无忧推测这里可能是f区,至于为什么是可能,因为在足够偏远的星球,就连被划分为a区的地方秩序都很乱。
她下意识想摸自己的空间包,可是腰间那块什么都没有,时无忧皱了皱眉,感觉有些棘手。
按理来说,他们现在都处在绿野用精神力搭建的一个框架中,而填满这个框架的材料就是他们这些被绿野抓住的人的记忆。
既然都是由精神力构成,那么也完全可以靠精神力解围,可时无忧比较担心的是,在他人记忆世界里使用精神力是否会对这个人造成损伤。
可是因为一个人的记忆而遭受到欺辱时无忧也实在不想,所以若非到了不得已的地步,时无忧不会使用精神力。
如果实在没办法,那也不能怪她了,当然,也可以怪她,反正她本来就不像外界描述的那般善良无私,她本身就挺自私的。
时无忧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可以利用的东西,走路的速度没有一点变化。
周围杂乱的物件倒是有不少,如果时无忧是个体力优秀且会一点防身术的人,那么她或许可以利用周围的东西做为武器成功跑掉。
但时无忧只是一个体力一般行动不自由的omega,她根本不可能靠着这些东西从身后三个高强体壮的成年男性手中逃出。
或许可以来个出其不意,戳瞎一个人的眼睛或者在幸运的情况下直接杀死一个人,但这样她还是跑不了,还会被愤怒的他们虐杀而死。
如果换做很久以前,时无忧是不在乎的,被虐杀就被虐杀,至少她也让他们不好受了。
可现在,不管是因为某个承诺还是什么,她确实都觉得不值得,为什么她要用痛苦和性命换他们一时的不快活,怎么着也是看着他们落魄,看着他们死亡才划算吧,比如某几个议会的成员。
时无忧叹了一口气,她转过了身直面面前的三个人。
她走了有好一会了,期间她一直在往有人的地方走且尽量远离那些狭小昏暗的地方。
可是在f区,无论在哪,都是不安全的,除非你足够强大。
如果是在现实世界她确实很难办,但在精神世界,在某人的记忆里,这里的所有物都是一个过去时,只是依托于某人的精神而存在,那么她只要付出足够的精神力就能让面前的三人彻底消失。
以防引起更多的骚乱,在确定用精神力解决后时无忧就把他们引入了小巷。
玻璃外的海水剧烈震荡了几下,笼罩整个世界的玻璃罩在某个瞬间也出现了裂痕。
时无忧用一些杂物给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伪装就从小巷里出来了,至于另外三个人,谁知道他们去哪了?
记忆依托于本人而存在,越靠近当事人的地方,人物和物件就越清晰。
而这里就挺清晰的,所以记忆的主人一定就在这附近,那么会在哪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时无忧的怀里就倒来了一个人。
时无忧下意识要将人推开远离,因为她害怕被发现omega的身份然后又要经历一次刚刚发生的事。
但是……
她感觉倒下的人很熟悉,而时无忧向来相信自己的感觉。
她双手抓住小孩的肩把他拉开了点,最先看到的是那双泛着雾的钴蓝色眼睛,眼睛的主人好像受到了什么冲击,整个人都有些呆滞。
时无忧难得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蹲下身来和徐暮归平视。
没人教过她如何使用精神力,而徐暮归现在这样应该是因她之前的举动受了伤害,而且她甚至不知道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抱歉……”
时无忧抿唇想了半天也就想出了这么一句话。
徐暮归摇了摇头,他的怀里抱着一束嫩黄色的鲜花,这在f区是很少见的颜色。
“对不起,不小心撞到你了。”虽然这一切的源头可以追溯到时无忧身上,可在徐暮归眼里就是自己一时头晕撞到了别人,所以他依依不舍地从怀里的鲜花中拿出一朵递给了时无忧。
听到这句话时无忧更不好意思了,她有些局促地抓了抓衣角,随后接下了鲜花,她下意识又想往空间包里拿些什么,可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
只好摸了摸头说了句:“没关系的。”
徐暮归也没有在这里多耗下去的打算,他对着时无忧展开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就把鲜花藏在怀里接着向前方跑去,从身后看去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是很愉悦和迫不及待的。
时无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缓缓蹲下去把自己的头埋在膝盖里。
她怎么能这么尴尬啊。
时无忧自认为自己的举动都是不得已,反正不管对这个记忆的主人产生了什么影响等出去的时候补偿一些东西并为他去看最好的医生就行了,这样既能保全自己又能有个不错的名声,她怎么都不会这么的尴尬和不好意思,而且她本身就不是个容易愧疚的人。
但是……
时无忧长叹了一口气,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突然开始后悔自己的选择了。
一份喜欢给她带来的影响太多了,她不喜欢这种改变,这样她害怕等到最后她无法安然抽身而去反而像许多沉迷溺于情爱中而不得善终的omega一样把自己搭进去。
时无忧需要情感的刺激,想要这份突然兴起的一见钟情得到很好的归属,但她也不愿自己沉溺其中。
反正他也拒绝过她了,不如趁此及时止损,这样对她而言最好不过。
时无忧闭上眼,许久再次睁开眼时,橙红色的眼里好像少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少。
时无忧起身打量起周围的街道,随着徐暮归的离开,这片区域已经变成了灰白的颜色,偶尔走过的人的脸也是呆滞的,他们没有最初的那种生动的表情,而是像机器人一样不断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时无忧挑了挑眉,根据之前的印象往徐暮归走的方向追去。
不管怎样,让陷入记忆中的人走出去,她也能从这个房间出去。
精神世界外,身下的红裙子变成水母的伞状体。
“啧。”
她轻啧一声从被藤蔓缠住的时无忧手上放开。
她头疼地揉了揉额心哀怨地看向打伞的黑衣男人,男人身后有只巨大的蟑螂正趴着在晒太阳。
“我说,这家伙的精神力也差不多了,干脆现在就把她杀了,让种子孕育出来吧。”
打伞男人摇了摇头。
“还不够,在她的生命河中,她的精神力远不止如此,就这样孕育出来的产物去不了神殿。”
“啊?这么厉害,出生就去神殿!”
红裙女子惊讶地看向时无忧。
就连正在晒太阳的蟑螂也睁开了眼。
“那不如让我把他吃了,这样我又可以完成一次进化。”
他一边说着,红色的菌丝已经开始往时无忧那蔓延。
打伞男人一脚踩住了红色的菌丝,殷红的菌丝开始在他脚下枯萎。
“切,没意思。”
蟑螂切了一声又接着躺着晒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