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养不良,多项微量元素缺乏,已经是缺铁性贫血了……”
“骨龄也偏小,发育迟缓……”
“胃部有炎症,年纪这么小胃就不好,得好好养着了,用药的时候也要注意……”
“这几个指标有点问题,不过影像检查正常,应该也是……”
“他骨骺线没闭合,问题不大……”
第二日一早,李曜三人陪白梦粱做了剩下的几项检查,吴院长叫了几位专科医生一起看了下各项检查结果,沟通一番后,几人带着一句“一个月后来复查”的医嘱,和一大兜药品补剂去往中医门诊见吴院长说的柴老。
中医门诊并不在医院主体大楼上,而是在几百米之外一处中式合院内,这一片属于高端康复园区,单独在边上留了一套院子没有圈在全区内,作为中医门诊。
“我小时候被送到明阳这边,一来明阳的气候相比起来更加适合休养,二来就是柴老在这边。”
赵棨临边走边介绍,“柴老出身中医世家,他们柴家其实根基是在京市,但柴老几十年前就脱离家族出来了,早年时和我家老爷子有些交情。”
“李伯之前也是请的柴老调理身体吧?”宋安同样对这位名医相当熟悉。
“没错,”李曜点头,对白梦一梁笑道,“我爸那老头,除了学问不高,哪哪都高。”
李曜父亲李功成是白手起家创下这番事业的,早年烟酒不忌胡吃海喝,人到中年,高血糖高血压高血脂占了个齐全。
然而白梦梁自然是听不懂其中的意思,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实诚地想着好像之前见到的李叔叔的确挺高的,但又直觉似乎没这么简单,李曜不像是在说什么好话的样子。
李曜没多解释,白梦粱记性好,等哪天了解到这些,自己联系起来才更有意思些。“大孝子”深藏功与名,话锋一转:“柴老来这也得有十来年了吧?”
赵棨临点头,“十一年,我六岁那年来的明阳,当时柴老还在东昌县那边行医,后来频频被人找麻烦,恰好我家老爷子也想找他给我调理身体,就直接请他到这边医院坐诊了,医院能帮他挡掉各种麻烦,这个院子作为他的门诊,园区里头还送了他一套宅子,也能保障他的安全。”
“他今年已经八十岁,不大出来看诊了,精力基本都放在衣钵传承之上了,这个门诊主要是他的徒弟在坐诊,柴老每周只出来坐诊一天,但也很少亲自上手,大都是指导徒弟们,叫他们多见识。”
几人一路走着一路欣赏沿途的风景,小院青砖黛瓦,飞檐翘角,古朴典雅,院外种着一棵柿子树,仔细一瞧上头还挂了一树小灯笼似的果子,只是还未到成熟的时候。
“哟,这是哪来的皮猴又惦记上我这树上的果子了?”
一道声音传来,白梦粱转头,就见院子门口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笑眯眯地瞧着这边。
老者一身深灰色唐装,腰板挺直,头发也还未全白,要不是李曜他们几个上半年才来给老爷子祝过整八十的大寿,只怕也很难相信面前人的年纪。
宋安听见声音,叫了一句柴爷爷,“偷柿子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您还记着呢?”
想起往事,李曜也乐了,那时候应该也就十岁左右吧,三人已经关系不错了,当时赵棨临每个月还要来柴老这里看一次,那次李曜和宋安两个人便跟着一起来了。
比起小时的赵棨临的清冷内敛,李曜可要闹腾得多,赵棨临来来去去那么多年,这棵柿子树上那些个果子都没少过一个,李曜来了,终于是遭了罪了。
人嫌狗厌的年纪,一眼没看见便上了树,一群大少爷只听见别人说这柿子能吃,哪里懂熟没熟,摘了一兜子青皮儿的柿子就啃上了,又硬又涩的味道瞬间便教做人了。
李曜瞄了一眼脸色讪讪的宋安,当年就是这货抱着啃了一口的柿子眼泪糊了一脸,号啕大哭地去找柴老,说他中毒了,大喊着快救救他。
当时小院里还有不少其他人,大伙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发现就是仨人偷了生柿子吃,立刻满屋的人都笑作一团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们仨有那么一段时间出门去到哪家,但凡桌上有柿子,哪怕有个柿饼,都要被涮上一回。
几人走进院子里,正房是看诊的地方,一位中年男人,还有一个瞧着很年轻的姑娘,都在忙着给人看病,两人都是柴老的徒弟。两侧的房间,连同院子里,还有三四位学徒在以古法制药,整个小院都萦绕着一股药香。
柴老带着几人穿过回廊进了后院,院子一角摆了一个根雕墩子,上头摆了一个茶壶几只茶碗,还有本书和一个脉枕,四周放了几张矮凳。
“坐吧,”柴老坐在一张凳子上,“你们几个还用我招呼?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着又打量了一番白梦粱,“这是谁家的小娃娃?”
“哦,他是……额……”宋安嘴快,说到一半却又顿住。
赵棨临也是一愣,白梦粱是白家人,白景明的儿子,而当年柴老被人找麻烦,正是因为拒绝了白景明的“邀请”。这陈年旧事过去太久,当年他们也不过五六岁都是后来听说的,竟一时没想起这茬。
“我家的。”
李曜手拢在白梦粱后背上,“看我干嘛,我领回家的我养的,就是我家的,谁抢我跟谁急。”
李曜偏头,垂眸看当事人:“对不对?喊人,叫柴爷爷。”
白梦粱重重点了点头,乖巧叫人。
“呵,就你小子脸皮最厚,满嘴跑火车,”柴老又细细端详了两眼,突然道,“白家的小孩吧?跟白家那个老三面相上有点相似。”
李曜三人皆是讶异,没想到柴老能居然直接看出白梦粱的出身。
他们只认识白景明,只道白梦粱和白景明长得并不是太像,这个什么白家老三却从未见过,算起来,应该是白嘉言那日说的为白景明所害之后负气出走那位了。
柴老一看几人的表情便知自己说对了,略带得意地哼哼了两声,挽了一折袖子,淡淡瞟了他们一眼,不用深想便知他们在担心些什么,对白梦粱招手道:“罪不及孥,这点儿事理小老儿还是懂的,小家伙,手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