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清煮好热水的时候,她发现偏房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干净的衣服和药,旁边的床上也搬来了被褥。
那新主子竟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主子。
……
翌日早上,林清起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在奴隶场的时候,她起得要比现在更早,因为她有很多活需要做。
昨夜应该是她这么多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了,安稳到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眼睛不小心扫过了桌子上的镜子,神情再次恍惚了一下。
其实她也才三十多岁,可备受折磨多年,她看起来就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
今日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简单收拾了一番之后,让她的思绪忍不住回到了多年前。
打开门的,她发现自己不是最早醒的,唐枝也醒了。
唐枝快步走过来,用认真的语气说:“既然要练武,那就从今天开始吧。”
林清用不太理解的眼神看着唐枝。
虽然她不知道唐枝的身份,但看她出手阔绰,应是哪个家族的姑娘吧。
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学武作甚?
不过,自己这条命还掌控在对方手上,所以林清也就妥协了。
她板着脸说:“虽然我没收过徒,你若真心要跟我学武的话,我可是很严格的。绝不会因为你手上有救命药,我就宽待你。”
“求之不得。”唐枝抬手抱拳。
若非是严师,短时间内很难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而且你也别怪我泼你冷水。你这个年纪才开始学武,要吃很多苦头,而且不一定会有收获。”
林清围着唐枝转,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虽然她的年纪看起来肯定不过二十,但哪家孩子练武不是从娃娃抓起的?
她的年纪还是太大了。
话虽难听,但唐枝也知道对方是在说实话。
她平静点了点头,“总要试一试。哪怕不成功,起码努力过了。”
“行。”
林清点头,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迅速对着唐枝出手。
唐枝几乎是瞬间做出了反应,侧身躲过去。
林清脸色变了,“你学过武?”
“学过一点拳脚功夫。”
只是学过一点吗?
林清不相信。
她再次对唐枝发起攻击,只是这一次她没有收敛。
唐枝只是躲闪了几下,然后就败下阵来了。
林清一掌拍在她的肩膀上,虽没有用内力,但她还是感觉到半边肩膀像是麻掉了一样。
“没事吧?”林清扶住她。
“没事,能忍。”唐枝摇了摇头。
她受过的的伤,大多都比这些严重,这一掌不算什么。
林清再一次用怪异的眼神打量唐枝,不确定地问:“你说过的拳脚功夫,是指……”
“之前有遇到一个镖局的师傅,他说我的反应和骨骼适合练武,所以就指点了我半个月。”
“就,指点了你半个月?”林清的心情难以形容。
“嗯,就半个月。不过后来我私下也会练习,只是这两年来到京城之后,就没有再练了。”唐枝耐心回答。
因为楚月荷说,唐家的姑娘不能是个粗鄙的丫头。
她不过是走路大步一点,便会府上的嬷嬷给用戒尺敲打膝盖。
于是她放弃了之前的模样,一点点地逼迫自己变成楚月荷所要求的样子。
她现在清醒了,其实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子,楚月荷都不会喜欢她的。
自己为何要为一个根本就不喜欢自己的人,而将自己改得面目全非。
察觉到唐枝神情不对劲,林清大概明白,她应该也是有什么不愿回忆的过往。
不过,自己向来没有兴趣窥探别人的秘密。
“先练吧。”
说完,她摁着唐枝的肩膀,岔开她的腿,“先从练马步开始,把基础给做好了。”
然后,她便转身回屋。
仅凭半个月的指点,还有自己的琢磨,就可以有这样的反应速度。
林清不得不承认,唐枝的天赋远在她预估之上。
不过练武,光是凭借天赋还不够,还要能吃苦。
但愿这小姑娘真的能吃苦吧。
半个时辰过去。
唐枝的脸都憋得通红了,后背也被汗水给打湿,但还在坚持。
林清眼里闪过惊色和不易察觉的赞赏。
她朝厨房走去,开始做早饭。
厨房里有唐枝前几天备好的米面油,还有鸡蛋,简单做点吃的还是可以的。
在林清煮好粥,烙好饼出来的时候,唐枝还在坚持。
她便端着东西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慢悠悠吃着,时不时打量唐枝。
现在,快到一个时辰了吧。
第一次尝试就有如此定力?林清最开始眼眸里的怀疑已逐渐打消。
这个徒弟,估计会给她惊喜。
明明肚子已经饿极了,但林清没有喊停,那唐枝也不会停下。
她继续憋着一口气,继续撑着。
终于,见又过了许久,林清终于松口:“好了,过犹不及,今天的训练便到此吧。”
她话音落下,唐枝那股气终于松了。
她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林清见状也不搀扶她,而是回到厨房,拿出了还热乎的饼。
“歇会吃点东西吧,我等会写一份练功的手札,你自己拿去看,要学会自己参悟。”
闻言,唐枝绷着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
她明白,对方是认可她了。
“你……叫什么名字?”
林清后知后觉,才想起自己该问唐枝的名字。
“唐枝。”
唐枝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
而且,她还亲自给林清倒了一杯热茶。
“师父,虽说我们认识的过程不太愉快,但我是真心拜你为师的。”
林清看着那还在摇晃的茶水,心情微妙。
想不到孑然一身的她,到了这个年纪竟还能收到一个徒弟。
没有说太多的话,她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拜师算是完成了。
……
“这粥你们熬得那么难喝,本少爷不喝。”
发病时候的唐观迟口味特别刁钻,脾气也格外暴躁。
在下人给他端来第五碗粥还是不能让他满意,他发火了。
“厨房是换人了吗,之前本少爷生病的时候,那个味道的粥为何熬不出来。”
他责骂下人。
唐承志下令不允许他出府,他本就憋一肚子火气,现在全都发泄出来。
下人神色惊恐,磕磕巴巴道:“四,四少爷,厨房没换人。”
只是之前给他熬粥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在厨房里罢了。
“要是再熬不出这个味道,本少爷就将你们都给卖了。”唐观迟恶狠狠道。
这个时候,唐云礼大步走进来。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他冷声道。
下人闻言,如释重负,赶紧离开。
看着满地的狼藉,唐云礼头疼。
四弟为何就不能懂事一点吗?
一碗粥而已,有那么好喝吗?他不知道大家的心烦事都很多吗。
那日从黑市回来,陶远受伤了,他找大夫给他看。
大夫说那银针有毒,陶远得一个月都用不了右手了。
那女子好歹毒,他们好声好气请她医人,她没有医者仁心也就罢了,居然还伤人。
他回到唐府便让人去查她的身份,但至今还没有结果。
更让他烦躁的事,因为左侍郎之位被抢走了,他不仅仅在礼部处境尴尬,就连上朝时其他人也会对他明嘲暗讽。
回到家,还要听下人禀报说四弟闹脾气。
“不就是一碗粥,再让厨房熬就是了。你什么好东西没喝过?”唐云礼语气疲惫地说道。
但唐观迟就没察觉到他的心烦,而是一个劲地抱怨。
“大哥,你不是不知道的,我每次发病之后,吃什么山珍海味都觉得没味道。”
“我就只喝那个味道的粥,之前那那些蠢奴才能煮得出来,为何现在不能煮?”
“因为那是唐枝煮的。”唐云礼没忍住,怒声回答他。
“怎么可能!”唐观迟的第一反应就是从床上跳下来,大声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