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
“我知道了。”
年世兰没有等端妃问出这句话,自己便脱口而出了。
年羹尧的信中说明了他已经将僧人道士安排在了皇上的身边,而且不日必得重用。
从前皇上还是四爷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是不被先帝所认可的,所以他选择修身养性这条路,只是当时不过是表象。
年世兰决定直接从端妃身上入手,可是这理想状态和现实的大碰撞,却叫年世兰无从下手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直接敲击到了端妃内心深处最不愿提及的事实,她愿意为了心爱的人做任何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
可是当真的做了过后,内心的谴责却从此不再停歇。
“娘娘知道了,为什么没有惩罚我呢?”
端妃神情淡然,口吻更是波澜不惊,仿佛这样的对话场面在她的脑海中已经演练过无数次。
“还这样的待我好,我有些想不明白……”
是啊,端妃虽然无所出可是她爱孩子的心意却不比宫里任何一个当母亲的人少,只是她这满腔的爱意无处宣泄。
年世兰看着眼前淡然处之的端妃,心里暗自想着,她果然还和上一世一般端庄大方得体又从容。
这从容不迫的样子是她年世兰三生三世也修不来的,所以她这一世愿意和端妃同盟,非常愿意。
“有的事情不必想的十分明白,既然我已经知道这事情不是你所故意而为之,为什么要偏偏去针对你一个人呢?”
“只是这心里的不甘心倒是很难退却,想来你也瞧得出来我待皇上不比从前了。”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年世兰说罢顿下了,取下了护甲,从碟子里拿出一颗葡萄来,水葱般的手指轻轻的剥掉葡萄的紫衣,然后放入了嘴里,眼睛微微一闭。
“这个甜,比方才我吃的西瓜都还要甜许多。”
“只因为我是将门之女,你也是!”
这句话说罢叫端妃微微起了一个寒颤,这是她不愿意相信的事实,但却也是早已知晓的事实。
所以即使她比年世兰先入府许久,都不曾诞下一子半女。
她只不停的宽慰自己道,是她没有这份福气。
可惜如今已经入宫许多年,要在从前的过往里寻踪追迹,自然便是雾里藏针了。
“那今日不仅仅只是说这一件事情吧?”
“只这一件事情。”
年世兰知道这宫里最爱这皇上的人便是端妃了,若是叫她去做一些伤害皇上的事情,她是绝对不可能去做的。
她不过就是想瞧瞧这后宫里的真心她年世兰是否能拥有一份,上一世的眉庄与甄嬛的姐妹情意,着实叫她有几分羡慕。
端妃的眼神里闪过了几分不可置信,这后宫里还有从前在府里,她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就算是灵魂附体的眉庄,都未曾与她有这样深的情意。
“若是往后我做了什么叫你难过的事情,你可以不可以答应我,不要怨我?”
年世兰没想到她的嘴里竟然也会说出这样一句恳求的话,可是她就这样自然的吐露了出来。
上一世因为曹琴默的叛变叫她一下子没了主心骨,本以为费心扶持上位的女人,应该会对自己忠心不二。
可是如今面前坐着的是端妃,她深深的相信她不会背叛她,绝对不会。
“妹妹这话怎么说?”
“有什么怨不怨的,这后宫里的女人们,尤其是作为皇上的嫔妃,哪一个不是都有自己的难处在身上。”
年世兰两手紧紧的将端妃的手握住,这份姐妹才能给予的安稳,她这一世算是拥有了。
-景仁宫-
“那副本子处理干净了吗?”
眉庄侧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的轻声说道。
“回禀娘娘,已经处理干净了,连半点儿残渣都找不见了。”
润香缓缓的摇动着扇柄轻声说道。
这梁祝的本子虽说作为中宫的眉庄来说,算是易得之书,只是若不是为了帮甄嬛,也是断然不会入了这景仁宫。
明日便要启程去圆明园了,果郡王作为亲王也会一同去,这自然不必眉庄亲自去安排。
“那方手帕你收在哪里了?”
眉庄将身子微微坐正了些,神色自若的问道。
“回禀娘娘,奴婢收在妆龛最下面的一个盒子里了,娘娘要看看吗?”
润香脸上虽说有些疑惑,但却也没多问,这宫中最忌讳的便是多长了一张嘴。
“不用,你收起来,明日带去圆明园。”
那日安陵容将夏冬春推进千鲤池,碰巧被路过的润香瞧见了。
她躲在假山后面吓得不敢出声,也是因为眉庄多番嘱咐,在这宫里看见任何和自己不相关的人和事,都要装作看不见听不着的样子。
否则不定哪日杀身之祸就降临在了自己的身上,这夏冬春便是最真实也是最直接的例子。
安陵容将夏冬春推下去后,神色慌张的顾不上看周围,只快步朝另一边跑了,却将她随身携带的手帕给落在了千鲤池。
这润香也不知怎么的,旁边的池子里还有个要死不活的人在喊救命,她居然就只顾着去捡那条手帕了。
捡起来就一阵乱跑,慌慌张张的到了景仁宫还叫这眉庄训斥了一番。
眉庄倒是没有责怪什么,只是叫她下次看见这样的事情要再多的隐秘些,否则就算她的主子是皇后,在那样的境地也是没办法救她的。
“你去太医院把温太医请过来,就算本宫像是中了暑热。”
“奴婢这就去。”
润香行礼便退了出去,眉庄若有所思的闭上了眼。
-养心殿-
“皇上,敬事房的人来了。”
皇上看奏折正看的出神,苏培盛一句话便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皇上这两日都宿在养心殿里批折子,愣是一点休息的时间也没给自己安排。
昨日敬事房的人便来过一次了,被苏培盛打发走了,可是今日他便没有这个胆儿了,否则被打发的人便是他苏培盛了。
“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徐公公陪着一副笑脸,将装有绿头牌的御盘举过了头顶,以便皇上翻牌子。
“明天就要去圆明园避暑了,那,那便淳常在吧。”
皇上拿起了淳常在的牌子看了看,便随手就丢在了御盘上。
徐公公脸上的笑脸褶子更深了,总算是把差事完成了。
苏培盛跟着徐公公一起出了养心殿的门,两人像是知音一般的长嘘了一口气。
“这皇上还是得顾及着身子,瞧昨日太后都又差人来问了,这差事是当真不好办啊。”
徐公公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方才的笑脸已经换做了一脸的无奈。
“今日不翻了这淳常在的牌子吗,你还愁个什么劲儿。”
“罢了,我得去钟粹宫了。”
“去吧,去吧。”
苏培盛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消失在黑夜中的徐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