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麟口中提及“唯一幸存的人马”时,赵澜身后的兵卒们皆是身躯一震,仿佛有一股电流自脊椎窜过,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深刻地意识到,赵澜的存在,对他们而言,是何等的重要与非凡。
他不仅仅是一个侥幸获得官职的队副,更是他们在这场生死较量中,得以幸免于难的守护者,是他们命运的转折点。
回想起离开青阳县城,踏上征途之初,这一什人马中难免有人对赵澜的安排心存不满。
那时的他们,对赵澜坚持让他们在李力的带领下进行日常操练感到不解甚至厌烦。有人私下嘀咕,认为赵澜是拿着小小的权力作威作福;有人则抱怨,觉得赵澜是多此一举,扰乱了他们本可轻松愉快的旅程。
若非李力及其两名亲随的坚定支持,加之李家兄弟二人的积极响应,即便赵澜武艺超群,恐怕也难以凝聚人心。
余下的七人,即便不至公然违抗,心中难免生出懈怠甚至逃离的念头。
此刻,后怕与庆幸交织在他们的心头。他们后怕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庆幸于自己能在这场本应该是他们的浩劫中幸存下来。
在李力的带领下,除了满身是血却仍旧屹立不倒的李大虎和李二熊外,其余人等皆在赵澜身后单膝跪地,齐声高呼:“多谢队正活命之恩!多谢队正活命之恩!多谢队正活命之恩!”
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激与敬畏,心中那点不满顷刻烟消云散了。
“我早就说过,跟着澜哥一起训练不吃亏的吧?”
李大虎看着那些之前对操练颇有微词,如今却面露感激之色的同伴,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道:“若不是咱们一路上坚持操练,体能与技艺皆有所精进,面对这批凶悍的吐蕃人,你们焉有活命之法?恐怕早就成了他们的刀下鬼了。”
李二熊虽然一声不吭,但那紧抿的嘴角和微微上扬的眉梢,却分明透露出他对李大虎话语的认同。他性格内敛,不善言辞,但心中那股对操练的执着与对逃避者的不满,却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回想起那些日子,每当有人试图逃避操练,李二熊总是气得咬牙切齿,若不是念着同乡的情谊,他真想抄起家伙,好好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明白操练的重要性。
“你们两个,就别再添乱了!”赵澜见李大虎和李二熊一唱一和,虽然心中也有几分欣慰,但更多的是担心他们的话会引起不必要的争执,于是连忙出声制止。
他瞪了李大虎一眼,那眼神中既有责备也有提醒,李大虎见状,只好撇过身去,不再多言。
赵澜自知此时的场合不宜多言,于是尴尬地向陈麟告了声罪,随即转身对着身后的人马,用坚定而有力的声音命令道:“全体都有,起立!呈行军队形,马上站好!”
得了命令,这些人一骨碌就站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他们下意识地按照身高排成一列,李力打头阵,其余人则以身高为序,迅速站好。
陈麟默默地观察着赵澜的一举一动,心中暗自点头,眼中闪烁着赞许的光芒。
从五月十五至今,仅仅六天的时间,赵澜竟能将这一什农家子弟训练得如同百战老兵一般,令行禁止,纪律严明,这着实让陈麟对赵澜刮目相看。
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取得如此成效,绝非易事,这不仅需要过人的军事才能,更需具备非凡的领导力和执行力。
见陈麟沉默不语,赵澜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也只能强忍下去,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旅帅,其余的人都……?”
赵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对于同伴的安危极为关切。大唐国民便是天朝国民,这些吐蕃人竟然敢深入大唐内部犯案,真是好大的胆子!
陈麟的面色瞬间变得凝重,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哀痛:“唉,除了你们这一什人马以外,其余的人都已经牺牲了。若不是你们幸存下来,并且斩杀了这些吐蕃人的头颅作为证据,我们至今只怕都还被蒙在鼓里,对这些惨剧的真相一无所知。”
赵澜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愤之情。他追问道:“那前几起凶案,也都是吐蕃人所为吗?”
陈麟对赵澜的直率与坦诚颇为欣赏,也没有隐瞒情报,如实答道:“今日这见巴驿侥幸逃出了两个活口,但他们身上刀伤深重,勉强汇报完了兵驿的情况后,便已经伤重不治而亡了。从如今的现场情况来看,前几起凶案极有可能都是吐蕃人所为。”
赵澜刚要开口询问朝廷对此事的反应,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住了嘴。他心中暗自懊恼,自己这般问东问西,岂不是在陈麟面前失礼了?
陈麟却并未在意赵澜的失礼之举,反而笑道:“咱们军营里都是异父异母的兄弟,不必如此拘谨。你如今也有了官身,再进一步便是与我同级,咱们之间合该亲近些才是。”
见他这么说了,赵澜才开口问道:“不知朝廷那边,如今是何反应?”
陈麟道:“此事我们已经上报朝廷,但目前还未收到任何答复。若是一切顺利的话,明后日便该有答复了。”
说完,陈麟在心中默默盘算着赵澜的功劳与前途。
这小子尚未到折冲府报到,就已经立下发现秘境的大功,如今又碰巧撞见吐蕃人犯下滔天大案,不仅带头除掉了部分吐蕃人,还斩杀了一个吐蕃人的百夫长。
这样的功劳若是报上去,只怕朝廷的赏赐与提拔也会接踵而至。
想到这里,陈麟不禁在心里“啧”了一声。他暗自思量,若是上面没有人为的压制与阻碍,这小子恐怕转天就能晋升为旅帅了。
不过,即便有人压制又如何?武官是武官,文官是文官,可没那么些弯弯绕。
陈麟相信,以赵澜的才能与功绩,晋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