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时星的生日和葬礼
灯灯下意识的也伸出了右手，两只手想触碰的一瞬间，一股明显的凉意越过手背蔓延至灯灯的手臂。
男人走近了，灯灯才发现这个人虽然皮肤状态看起来像中年人，但眼睛却极度的没精神，尤其是浮肿的堪比半个鸡蛋大的眼袋。
抛开他的外形，灯灯仿佛能看到一位上世纪的老者站在他的身后，鸡皮鹤发、垂垂老矣。
此刻他的面部神态，加上有些褶皱的上衣，让整个人都显得旧旧的。
“听说你想了解一下那场事故？”
灯灯正在思索着此人的来意时，没想到对方先开口了。
“啊，是这样的，吴棣是我老板，请问您是吴棣的父亲吗？”
很明显，男人愣了一下，掀起的眼皮微微震颤，紧接着垂下了眼眸，以一种不太寻常的语气，开口道：“你是那场事故的遇难者吧？”
不等灯灯回答，他又接着自顾自地说道：“你应该已经死了。”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灯灯感觉有人拽了她一下，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看向吴远的视线。
“吴先生，您的儿子涉嫌扰乱生态秩序，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
是一名身材健硕的年轻男子，灯灯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脸，吴远就和他径直走出了东门。
“我来了。”
一阵轻快的脚步之后是一声清脆的女声。
“你刚才去哪了，我见到吴远了，但我还没确定他是不是吴棣的父亲，他就被一个男的带走了，他们刚离开，就从那个门出去的。”
灯灯指了指左侧的铁门。
“先回去。”
“哦，对了，我还见到了一位和高天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年轻男人，但他说，他叫时星。”
“嗯，我知道。”
距离南科大一千八百多公里的陈家老宅，朝北的迎风山披上，即使在夏末，夜晚也十分阴冷，吴棣收拾完碗筷，经过露台的大门，一阵冷风吹进厨房掀起他的袖管，让他经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给你拿件厚点的外套。”
爱灵正在整理冰箱，一回头就看到吴棣在发抖，于是转身急匆匆地下了楼，很快又抱着一件有些发旧的男士外套上来。
是一件厚实的牛仔外套，上面还有零星的抓痕。
“你竟然还留着？”
“害，我妈和我姥爷虽然看上去特别传统，实际上看得很开的。”
爱灵将牛仔外套上的纽扣解开，站在吴棣身后帮他穿上。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发旧的牛仔布摸起来十分柔软，右手的袖口上还有一小片磨的发白的痕迹。
“能和我说说葬礼上的细节吗？”
吴棣手指摩挲着布料上有着明显抓痕的地方。
“当时陈家没有一个人相信我哥去世的这个事实，我妈和我爸第一时间派人在我哥出事的那片海域进行深度全面打捞，不过时家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我们通知的那一天起，一直到我哥的葬礼当天，都没来人。我妈气不过，出殡的时候直接晕过去了，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周后了，而我姥爷自从我出生后，就选择了隐居于世，期间也和我们彻底失去了联系，直到我妈去世，才赶回来参加了她的葬礼。所以当年我哥的葬礼上，熟悉的人中，只有安夏和我父亲参加了。”
顶楼的厨房里，吴棣裹着外套走到露台上，爱灵从橱柜里拿出一只水壶，接满水按下了电源，又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纸盒，拆出两只新杯子。
“你哥去世的时候，你不是才出生不久？”
吴棣在心里盘算着时间，他总觉得爱灵应该参加了自己哥哥的葬礼，但又觉得直接质问显得不太礼貌，于是用了一种似乎在为对方辩解的措辞。
“是的，我是在我哥大学入学的那年冬天出生的，我爸说因为我是在我哥生日的前一天出生，所以那年我妈就错过了时间去学校找他，也就没能陪他过二十岁的生日。”
“嗯，我知道。”
吴棣紧了紧牛仔外套的领口，夜晚的风有种透骨的冰凉。
华年九零年，开学没多久，时星就和他提到了自己的生日应该是要回家和父母一起过的，还说他的生日就比自己晚一天，要带着他和勺哥，还有林梦梦一起去他家的炸串店吃他爸爸炸的串。
结果前一天晚上，时星突然又说要和大家一起在学校过，当时勺哥兼职半年已经攒到了些钱，于是就提前一周约了林梦梦要一起去北方过圣诞，而原计划他是打算从时星家直接出发去北方的，那会儿的车票也不好退了重买，最后索性按照原计划先去北方旅行，等他们回来了再给时星和吴棣带生日礼物，所以大学第一年的生日，是时星和吴棣一起过的。
吴棣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即使是本地人，也是不可能只是为了过个生日就坐车回家一趟的，但那年十二月，吴棣的父亲吴远在南科大附近有工作任务，需要在海边驻扎一个月，因此时星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十二月十九日，也就是吴棣的生日当天，吴远提着一只用棉线吊着的烧鸡和一个皮箱来到了202寝室。
“那……”
爱灵想问问十二月十九日的第二天，哥哥去世前的这个生日，吴棣有没有陪他一起过，是具体怎么过得，过得开不开心，但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冒犯，于是她的脸上呈现出一副完全不符合她性格的别扭和紧张，语气也变得怯生生的。
“大一的生日是我陪着你哥过的，他很开心，我们一起吃了火锅，不过他过完生日没多久，就和同学一起进组拍戏了。”
吴棣看得出她想问什么，于是干脆直接回答了。
“真好，那就好。”
爱灵的眼眶发酸，但心里踏实了不少。
过堂风从一楼穿过，从顶楼露台的视角往下看过去，院子里的树叶打着旋儿往上升。
应该是秋天提前来了，他记得华年九一年的今天还是很热的，热得时星直往海里钻，
“谢谢你。”
吴棣还在发愣，爱灵走到他面前，将一本日记递到了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