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如梦幻般交织，沉浮于天地之间，广阔无垠的天空宛如一面澄澈如镜的湖水，湛蓝得令人心醉神迷，又宁静得仿佛时间都在此刻静止。灿烂的阳光倾洒而下，明亮却并不耀眼，恰到好处地温暖着世间万物。
微风轻拂，带来阵阵清新花香。 极目远眺，天际线与大地的边缘紧密相接，浑然天成，恰似一块巨大的欧泊石，其绚烂多彩的光芒倒映在女人清澈如水的眼眸里，将整个世界的美丽尽收眼底。
是一个好天气。
林漓这么想着，伸出手将窗户关上。
婚礼仪式定在晚上七点开始，上杉绫子，顾丹青与新郎官本人早早动身前去熟悉场地流程，偌大的别墅内只留新娘与老无所依的叶祈与管家抚子。
咚咚——
“请进。”随着林漓话音落下，抚子轻轻推门而入。
“小姐，化妆师和摄影师都已经就位，虽然取消了大部分繁琐的仪式，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完的。”抚子微微欠身，向门外展开手臂：“他们就在会客厅里，如果可以的话请快些下楼，您还有很多妆要化，一时半会儿搞不定。”
“化妆我能理解…可这什么婚礼vlog真的有必要吗？以叶纸和我的性格来说，这东西的录像应该不会出现第二次…”
林漓一大早就被门外“库哧库哧”搬东西的声音给吵醒，顶着睡成鸡窝的头发打开门一瞧，几个工作人员抬着昂贵的摄影设备在楼下摆起龙门大阵，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拍哪位平面模特。
“而且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客气？”
“您的身份不同了，林漓小姐。今天过后，在其他人的眼中您就是少爷明媒正娶的叶家夫人，未来叶家的主人之一…不过如果林漓小姐觉得不妥，我可以改回原来的相处方式。”
抚子没有露出太多表情，眼神古井无波。她永远像这样冷静，让人猜不透心里在想些什么，“至于拍摄录像的问题…你也知道，夫人她喜欢看这些东西，与其说这些录像是给你们纪念用的，不如把它当成夫人自娱自乐的方式。”
“难道她还能闲着没事翻出来对着录像带傻乐吗？”林漓再一次被顾丹青的无聊程度震惊。
“一般不会，夫人只乐，她不傻。”抚子在思索一瞬后说道。
你刚刚说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
林漓摇摇头，将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赶出脑海后再次问道：“我没有母家，甚至连父母都…抛弃了这么多仪式，叶家不会为难吗？”
“你在紧张？”抚子挑眉，用更为轻松的姿势靠在门边。
“我只是觉得像你们这样的大家族应该会很注重这样的仪式才对。”林漓不承认，强行按下心中的躁动后拿起床头柜旁的水杯，企图用喝水的动作来延缓内心的忧虑：“如果因为我的原因让叶纸背上什么不好的骂名…”
“可你的手在抖，水也要撒出来了。”抚子无情揭穿了林漓的面具。
“你管我。”
抚子点点头，从上衣口袋中拿出折叠成整整齐齐小方块样的婚礼流程单，在脑海中对比正常应走的仪式后点点头说道：“的确，因为你提到的这些特殊缘故，包含接亲，游车等一系列大大小小六七项流程全部削减，简化到把你接上后就可以直接举办仪式的地步。”
“就算普通家庭结婚都不会这么…简陋。”抚子叹气摇头，把流程单放回口袋中。
林漓轻轻垂下眼眸，深邃的目光缓缓地转移到了卧室床头悬挂着的婚纱照上。照片中的场景宛如一幅梦幻般的画卷：翠绿无垠的草坪铺展在大地上，阳光洒下，给整个画面镀上了一层温暖而耀眼的金色光辉。
如诗如画的美景中，林漓和叶纸紧紧相拥。她微微侧身依偎在叶纸怀抱中，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眼里是已然触碰到的真实。
跨不过心里的那道难关吗？
“但那又怎么样，娶你的是少爷，又不是参加宴席的宾客。”
“啊？”似乎是没想到抚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林漓错愕地抬起头。
百合抚子实在忍不住升起逗弄眼前小年轻的心思，林漓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让她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每次见到她露出这种表情，抚子都要开心地狠狠调笑一番。
“你一直在觉得，所有人都看不上一个岌岌无名的女孩，担心会为少爷增添什么不好的影响。”
“但实际情况是，以叶家的体量来看，没有人敢在背后非议你，因为他们巴不得站在这个位置上的是自己。”
抚子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林漓小姐。”她虽然表情没变，可现在，任谁都能感受到这位严厉管家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愉悦。“你觉得我是绫子的母亲，所以会对你产生芥蒂？还请不要将我看得这么肤浅。”
“少爷…叶纸是一个温柔的人。虽说比起叶眉小姐，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也没有远大的抱负理想，每天最大的愿望恐怕是可以过上舒舒服服的安逸生活。”
“难得可贵，不是吗？无欲无求，眼中却站满在意之人的背影。身为绫子的母亲，我当然明白女儿所追求的是什么，无非是一份认可，一份可以实现自我价值的爱。”
“她很偏执，可我从来没有干扰过她，因为我知道叶纸会有一份温柔完完全全的属于她，让她找到生活的意义。而现在看来…他的确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抚子很久没有像这样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吐出一口气，继续悠然道：“你们还年轻，患得患失很正常，不如说这才是年轻的体现。感情这个东西很神奇，它就像一碗水，无论怎样矫正，这碗水都没有平缓的可能，无非是朝哪头投入的更多罢了。”
“现在看来，叶纸的选择没有错。即使明白无用功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他也毅然决然地退出叶家舞台，选择去往江海。”
“不甘囚禁的飞鸟怎会接受困于内心障碍，仍在仰望天空之人…绫子的爱呢？”
“你很了解他们一家人。”林漓忽然觉得自己没那么紧张了。
“这个问题一点营养都没有，我在这付出了几乎大半人生，看的自然也比你们这一代人远一些。”抚子轻轻抚摸起脖子上的项链，那是爱人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再者，退一万步来说，你真觉得你的丈夫还有什么好名声在外吗？”
“噗…”发自内心的笑容从林漓口中传出，内心最后一点堵塞被彻底疏通，她转身打开卧室内的衣帽间，一边整理一边说道：“你说得对，反正我们两人都没有什么好名声，刚好凑成一对。”
“不紧张了，少夫人？”抚子浅浅勾起嘴角。
“如果你今天结婚的话，现在会紧张吗？”
“你说呢？”女人收回笑容，走出房间后替林漓将门关上。
“我的心脏一定会跳出胸口！”
女人的兴奋影响到手上的动作，她快速翻开被衣物遮挡住的精美长盒，与这位闪烁着寒芒的老朋友道出最后一声告别。
“以后就没有用上的地方了。”她盖上装着短剑的盒子，将其与那柄长剑一同放入衣帽间中最深层的暗格。
做完这一切后，林漓长呼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真是恶趣味，和你的女儿一样，切开全部都是黑色的…”
“彼此彼此，少夫人。”
抚子靠在门背微声回应，卸下向后倾倒的动作后站直身体朝楼下吩咐：
“新娘准备好了，化妆师和摄影师可以开始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