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位置在窗边,原本应该打在棋盘上的阳光被起身前倾的男人挡住,金色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那双棕色的眸子在阳光的照射下仿若价值连城的琥珀。
只是这琥珀从内到外都雕刻着伤心二字。
很好看。
兰风心中这样评价,正想再仔细看看欣赏一下,琥珀的主人却不知为何收起了这宝物,不想让她继续观赏。
黑色的眸子好像炼丹时的异火,带着极高的温度直接烫到自己心里。
左苏受不了兰风这样对视,身体后撤眼睛乱飘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他坐回去抬手碰碰自己的脸,埋怨阳光太强将他的脸晒红晒烫,对面的人倒是毫无在意继续收棋盘。
凭什么自己为情所困这么狼狈,她却一点事都没有。
左苏规矩坐在那儿看兰风将棋子全部收好,阳光移动到了那人面上,白皙的容貌仿佛在发光,男人越看越呆,最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
选择了无情道,连这些基础感情感受都感受不到了吗。
可是他觉得这人比刚入道的时候好多了,虽然不及从前有趣,但至少也有了点人味。
尽管已经进入了无情道,但这也并不代表他全无可能,只要能接受他,名分又算什么。
反正都因为这人早早成了鳏夫,他还怕什么?
“刚才为什么让我赢一局,以前你可从没让过我。”
将最后几颗散落的棋子收走,兰风起身坐到桌椅前拿出一壶酒倒上一杯,“看你输的那么惨,实在不忍心就让你一局,又不是什么大事。”
“哼,我需要你让。”
对面的人走了左苏也没多坐,下了矮榻快走几步一个转身坐到了兰风对面。
见这个无情的女人还没准备自己的杯子,左苏轻哼一声,手快趁她没拿到前自己先把这第一杯酒拿走,迎着对方要杀人的目光挑眉一笑,然后一仰头全灌进了自己嘴里。
他不像兰风对酒有那么多研究,一闻就闻出来是什么酒,等入喉才发现这是金灵酒。
好看的眉毛皱起,他转头看向这个又掏出来一个酒杯自顾自斟酒的人,凑近桌子犹豫开口:“你的……还是存在吗?还是得用金灵酒压制?”
近来听说青锋道尊很少喝酒,就算喝酒也不会醉成之前那样。
而且左苏看她现在平静的样子也不像是还有心魔,便以为心魔已经消失了。
但没想到这人还在喝金灵酒,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心魔还是存在。
“这酒好喝,不行吗。”
兰风掀起眼皮淡淡瞥了男人一眼,拿起酒杯优雅的小酌一口,见对方还是面色担忧,就又补充一句。
“我没事了。”
左苏还是不信,眼看着还要再说什么,就被兰风开口打断。
“我真的没事了,你放心。”
可能是兰风一如既往的平静说动了左苏,男人放松神经,但依旧表达了对兰风的关心。
“有麻烦就来找我,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嗯。”
女人沉声应下,可左苏一点都不信,手上转着酒杯似不经意问到。
“那只金锁还在你那吗?”
“还在,遇见你就开始响,太烦就扔储物袋里了。”
兰风从储物袋中拿出那只小巧的金锁,放在掌心也就半个巴掌大小,下面挂着的五个铃铛正不断颤动着表达对另一半靠近的欢喜。
“拿给我吧。”
看自己的东西还完好的保存在女人那儿,左苏又恢复了他原本的模样,整个人温柔的不像样子。
他从识海里拿出另一个同样在颤动的金锁,按照机关将两个金锁装在一起后它们终于停止了响动。
再次拆下来还给兰风,这下在十天内这两只金锁都不会烦到各自的主人了。
“你们左家的追踪定位器做的真奇怪。”
兰风对光看着那个做工精细的金锁,点点金色的光反射在墙上形成灵动闪烁的光点,随着人的动作在墙上晃动,丝毫不知道有细碎的光影折射在了自己脸上。
就像是有人把稀世的珍宝镶在了神像上,但一点都没有抢夺神明的光辉,只能是锦上添花。
左苏沉浸在兰风的美貌中不可自拔,等接收到来自兰风的奇怪视线时才连忙找补道。
“老祖宗的奇怪爱好,为了防止有急事我们找不到对方,还请道尊继续忍耐一下了。”
既然金锁不会响了兰风就将东西重新放回了识海,在看到一旁断成几节的爱剑还是止不住叹息。
她什么时候才有足够的时间去找修复的材料。
心里有事手边有酒,左苏忘了自己那丁点的酒量,抓起杯子一杯接着一杯给自己灌,七八杯下肚已经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酒精上脸,男人靠着桌子支起自己半软的身体,似是知道自己到了极限便放下杯子,用手托起自己滚烫的脸庞。
“嗝,你那个徒弟……”
“什么?”
兰风还以为这人喝醉了就能和自己一样安静睡过去,没想到还能嘟嘟囔囔说话。
“就你那个女徒弟。”
“思思怎么了?”
没想到还有沈思思的事,兰风放下杯子认真看起这个喝醉了的人,这才注意到对方脸红的要命,眼神迷离目光却始终在自己身上。
“你没事吧,吃一颗解酒药。”
兰风从没见过左苏喝醉的样子,为了安全她拿出丹药瓶,从里面倒出来一颗解酒丹递到男人面前。
“我没醉。”
“是,你没醉,但吃了它能让你好受些,乖,听话。”
面对喝醉的人,兰风下意识用上哄小孩的语气,丝毫没注意到这人眼神愣了。
“哦好的。”
左苏也不知道怎么了,听到对方这样的语气便真的像个孩子乖巧的吃下那颗丹药。
“你继续说,沈思思怎么了?”
管他是酒后吐真言还是胡言乱语,等问出来了再说。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
左苏打了个酒嗝,还是撑不住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倒伏在桌上,就这样看着俯视他的人,心上泛起满足。
他突然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以朋友的身份待在她身边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若是有一天她能看到自己,那他就更死而无憾了。
“没什么,你就当我胡言乱语。我该回去了。”
解酒丹开始起效,左苏闭闭眼将在嘴边的话咽下去,挣扎着起身要返回自己的房间。
与其自己在这拆穿那个女徒弟拙劣的心思影响到他和兰风的关系,不如哪天等兰风自己发现,看到时候她怎么处理。
反正那个女徒弟和她是绝对没可能,看样子兰风也不知道对方的心思。
不对,她是不知道周围所有人对她的心思。
哈哈,
一个苦笑送给喜欢这个女人的所有人,包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