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蹊的胡子都在颤抖,“你们……你们想造反吗?”
方循礼一脸无辜,“属下一心保护城主,不知城主此话何意?”
左蹊回过头,看到了走出通道口的左如今和左培风,立刻像看到了救星似的,“培风,快过来!”
左培风迟疑了一下,没动,“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如今她……要造反,她劫持你,你看不到吗?”
左如今不知何时已经把手上的细刃扔了,长枪也放在了墙边,两手空空的朝左培风一摊,那意思:你看我像劫持你的样子吗?
左培风看看她,又看看左蹊,虽然方才他一直昏睡,但也隐约猜到了什么,“父亲,她没有劫持孩儿。”
“你莫要被她骗了,到父亲这儿来。”
左如今也不拦着,对左培风一歪头,“去吧。”
左培风想了想,还是走到了左蹊身边,环视周围的两拨人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循礼朗声道:“回禀少主,护城军方执仁劫持城主,谋害少主,嫁祸给我家司使大人,好在属下及时发现端倪,现已将叛军拿下。”
左培风:“方执仁呢?”
方循礼:“方执仁围杀司使府,我等奋起反抗,误将方执仁杀死。”
“什么?”左蹊和左培风几乎同时开口。
左蹊指着方循礼,“你竟敢杀害护城军统领,你该当何罪?”
方循礼原本低着的头又往下压了一点,“属下一心只想保护城主,只要城主能平安无事,属下任凭发落。”
他摆出了一副忠勇可嘉的架势。
左蹊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回头看左如今,“是你,你早就谋算好了,你要造反,是不是?”
左如今正拆下袖口的腕带缠紧自己手上的伤口,突然听见左蹊叫自己,立刻走过去,和方循礼并肩站在一处,“女儿刚才奋力救出少主,不知父亲为何会生出误解?女儿心中实在惶恐。是非曲直,还请父亲明鉴。”
她跟方循礼一唱一和,看着一个比一个委屈。
他们越是这样,左蹊便越是气急败坏,突然伸手抽出方循礼的佩刀往左如今脖子上抡,“我杀了你!”
他是真的不留任何余地,那刀锋毫不留情的朝着左如今削过去。左如今利落的向后闪身,躲开这一刀。
左蹊还要出手,却被左培风拦住了,“父亲,您冷静些!”
“连你也要拦我?”
“父亲,三思啊。”
这次,左蹊的刀停在了半空。
他是真的有些气急败坏了,原本的城府和谋算竟全都抛诸脑后,只想着左如今不能留。但此刻稍微冷静下来细想,便知道已经晚了,李三没能把她的神髓抽出来,那间屋子没能困住她,就已经晚了。
以她的武功,以眼下的局势,此刻无论她是想离开似风城还是真的想造反,都并不算难。但她什么都没做,她甚至摆出了一副忠臣孝女的架势,继续叫他父亲。
虽然左蹊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此时此刻她的行为,显然还留有一丝余地。
左蹊的刀慢慢放了下去。
左如今看向方循礼,“城主今天受了惊吓,应该很累了,你亲自护送城主和少主回宫吧。”
“是。”
左培风却还藏着一肚子问题要问她,“等等……”
他刚一出口,却被左蹊叫住,“培风,回宫。”
左如今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宽心。左培风却实在宽不了,清瘦的脸被愁绪和疑惑交织着,又强行让自己恢复冷静,跟着左蹊一道离开了。
左如今回头看了看九重司的人手,谭霜也在其中。
这小姑娘换上九重司的服制也还是一副文静模样,站在一群杀气腾腾的差使之间有点显眼。
她把谭霜叫到自己近前,“把这些护城军带回去看管起来,别让他们受苦,但也先别让他们跑了。”
谭霜点头,“明白。”
“对了,你们方才堵在外面,没看见李三吗?”
“跑了,余小副使带人去追了。”
左如今心里有数了,“好,你们去吧。”
“是。”
左如今回到家的时候,家门口干干净净,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哪里有浴血厮杀的样子?左如今笑,方循礼那张破嘴还是真是能胡编乱造。
她抬步进了院子,却隐约感觉院子里有哪里不一样了,正左右看,余小五突然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司使!你没事了吧?”
左如今被他吓一跳,“你怎么在家?谭霜说你去追李三了。”
“是啊,但是那家伙会法术,我没追到,就先回来了。”
左如今看着他的表情。
不对。
以余小五的脾气,若是真没抓到,要么还在外面苦苦搜寻,要么就气得跳脚,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
她眯起眼睛审他:“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已经抓到了?”
“真没抓到,”他抿了抿嘴,就快绷不住笑了,“我是没抓到,不过……顾先生抓到了!”
余小五终于笑了出来,转头往后看,在他身后,连顾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正温柔的看着她。
“连顾……”
左如今可算明白院子里哪儿不对了,雪化了,还暖和了一些。
她几步跑到连顾面前,眉里眼里都是笑,“你怎么来了?”
“我感觉到你有危险,但……还是来得有些晚了。”
“不晚,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下意识一抬手,才发现自己一只手上全是血,又立刻收回去负在背后,继续问他:“你就这样进到城里来,不怕被人发现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
“哦……”
左如今心里暖了一下,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什么,下意识的往旁边挪开目光……
然后,她看到了李三那双小眼睛。
李三就搁在连顾脚边,捆得结结实实。他也不动,就安分的待着,一副“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躺会儿”的样子,甚至看着左如今和连顾说话,眼中还流露出一点看热闹的兴奋。
若不是因为他刚刚谋害过自己,左如今一定会以为连顾是抓错人了。
左如今刚要说话,李三却先开了口:“小司使,顾先生对你可真好啊。”
“关你什么事?”
“我一个将死之人,的确不关我的事,我就是……”
他说到一半,突然像忘词似的停住了,嘴巴张了两下,却没出声。
李三这才想起,连顾给自己下过咒,关于仙门,关于隐雪崖的秘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左如今莫名其妙,“你就是什么?”
李三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就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