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四,这个不尴不尬的日子,刑部大牢秘密关了一名犯人,
这名犯人极其特殊,任何部门都未曾审问,但是,皇帝已经定了最终刑罚——通敌卖国,罪不可恕,明日斩首!鬼节新鬼预定。
前一日半夜,太子匆匆赶到乾元殿,将准备入睡的皇帝从被窝里拉出来,
“泽儿,何事如此着急?”
“父皇,廖飞——寻到了!”
皇帝一惊,打了一半的呵欠也止住了。
“可带来了?”
“儿臣此时入宫就是为了此事,请父皇传令宫门,让禁卫允许儿臣的手下将人带进皇宫。”
皇帝立刻给成恩颁了令,白胜拿着令牌往宫门口去了。
太子回宫之初,就将廖家通敌的证据和没被劫走的廖顷上交了,罪责巨大,
但罪人却丢了,皇帝丢不起这个人,于是按下了,只将廖顷秘密关押,
之后一直在秘密搜寻廖飞和其孙子廖和。
皇帝此时面上都是怒意,他来回踱着步,想起当年是廖飞上禀云鹤通敌的证据,
他处置了云鹤一家后,对廖飞这个边疆大吏是十分放心的,却没想到仅仅过了八年,
廖飞竟也通敌?难道边关待久了都想通敌?那还有谁是可以让他这个皇帝放心委任的?
皇帝低头看着依旧跪在原地的太子,声音威严,
“太子此去西境,曾描绘过西境百姓和军士的面貌,似乎很是美好?”
“回父皇,边境的安稳,全赖父皇信任。”
皇帝眯眼看着太子,太子听皇帝没有出声,继续说道,
“边境的土地,是武将一刀一枪打出来的,任何人都会十分看重自己拼死得来的东西,
是以,武将会誓死保护他们为大臻打下的国土,”
皇帝的步伐慢了下来,良久,他让太子起身,开口说道,
“太子所言有理,八年前那事之后,边境确实一直都很安稳,你……”
皇帝转头,见太子依旧跪在原地,抬手示意成恩去扶太子,岂料太子竟将身子伏的更低,
“父皇,儿臣还要向父皇请罪!”
“你将人弄丢了,现在不是寻回来了?剩下那黄口小儿,再耐心等着便是,朕不怪你。”
“父皇,儿臣回归之时,对父皇曾有隐瞒,是以请罪。”
“那你说说,隐瞒了何事?”
皇帝抬手,成恩退回原地,太子从衣襟中拿出几封信,
“父皇,这些是儿臣在镇云府搜到的另一批证据,是关于廖飞伪造证据,残害忠良的,稍后父皇可审问这些证据的真伪。”
“什么忠良?”
皇帝好奇的打开信件,里面的每一封信件的内容,都和自己知道的事实完全相反,
皇帝的手在颤抖,他看着信件,又将眼珠抬向下方的太子,
如果太子此时抬头,一定会看到一个可怕的三白眼,正在此时,廖飞被禁军带了进来。
“罪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无声,在场的每个人都在静静等着地位最高的那个人做出反应,
廖飞偷偷瞥了一眼左前方,一身明黄的人,应该是太子殿下,他也低伏着身体。
“呵,万岁?廖飞,你的万岁到底是谁?!”
当落针可闻的安静,持续到殿内人已经出冷汗的时候,皇帝终于怒吼一声,
将手中信件砸向廖飞,廖飞连忙拾起信件,胡乱的看起来,只看了一会儿,他整个人便抖起来,
他与乌盟王子赤和商量着如何杀害云鹤的信件,就这样回到了他的手上,
“皇上,皇上,罪臣知罪,但罪臣冤枉啊,就算给罪臣一千个胆子,罪臣也不敢其这个心思啊,”
“证据确凿,你还敢喊冤枉?来人,把这个满口谎言的东西给朕杖毙!”
“陛下,罪臣冤枉,啊不,罪臣是有苦衷的……罪臣……”
“父皇!廖飞远离京城,陷害忠良收益甚小,父皇难道不好奇当年的事,到底是何人在背后得了最大的益处?”
皇帝压下怒意,让禁军将廖飞压回来,他已经被打了几板子,后背上都是血,他颤颤巍巍的跪好,颤着声音开始说话,
“回陛下,当年之事,罪臣收到了京城的王郎中的信件,才参与其中的,”
廖飞使劲喘了几口气,但皇帝没及时听到下文,再次发怒,
“廖飞,你还打算让朕问一句你再答一句?”
“陛……陛下,罪臣知错,罪臣当年识人不清,当年罪臣家中有一小妾,
是京中刑部郎中王保义的庶妹,她偷偷在几封信件中盖上了罪臣的印鉴,
等罪臣知道的时候,已经被动的脱不开身了,之后……之后……”
“之后,罪臣又被王郎中以利益蛊惑,不得不上了贼船,”
廖飞低着头,他说到这里,没人看到他唇边突然裂开一个诡异的怪笑,
“空谷足音,空穴来风,罪臣认罪!”
廖飞攀咬的人,几个月前已经被斩首,死无对证,王保义上面必然还有人。
“父皇,儿臣请求父皇准许儿臣督办此案,将当年的案子还原真相,不能负了边疆守将的心。”
皇帝不置可否,他在思考,
空谷足音,空穴来风。
没有影子的事怎么会被牵扯出来?
他看向跪的并不规矩的廖飞,又看了看请求重审旧案的太子,不置可否。
太子被赶出了乾元殿,廖飞被关到刑部水牢,和他儿子廖顷曾经居住的“单间”里等待最终审判。
次日一早,三皇子又急匆匆的求见了皇帝,二人不知在殿中说了什么,
等到这日下午,皇帝便颁发了这道旨意,廖飞即刻斩首。
太子得知皇帝的意思之后,呆坐在桌案前很久没有说话,太子妃带着儿子过来送午膳时,他才回过神来,
“珩儿,你们怎么来了?”
“父亲,孩儿和母亲来陪父亲用午膳啊,父亲怎的在这里发呆?”
太子看着儿子天真的眼睛,苦笑了一下,拉着儿子坐到自己腿上,
“珩儿,如果有一日,珩儿发现父亲做错了一件离谱的错事,当如何?”
“父亲会做错事情吗?
珩儿做错了功课,先生会罚珩儿抄写论语,儿臣不知父亲做错的什么事,不好说。”
“那如果是父亲罚错了人,比如打伤了卫若?”
南宫珩平日里最喜欢缠着卫若带着自己飞檐走壁,他一下子急了,
“父亲不可以,圣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父亲知道自己罚错了人,事后一定要安抚,
况且,卫若一向忠心耿耿,若父亲觉得卫若做错了事,处罚之前也请父亲三思。”
“连黄口小儿都知道的道理,呵……”
他将儿子抱下去,有些失神的拉着他往偏厅走,
“珩儿说得对,父亲不会草率做事的,走,去看看今日的午膳有什么好吃的。”
秦王府
“吴先生,本王已经面见父皇,照你所言劝慰过父皇,接下来要如何做?”
“启禀殿下,只要保证廖飞死了,便是死无对证,但此事之后,殿下需要蛰伏一段时间。”
秦王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
“此事重大,父皇确实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