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吃饭的时候,桑枝和楚君珩一起下楼,就发现楚母对她的态度发生很大改变。
老爷子的晚饭是在屋里吃的,桑枝没看到他,但连续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对她很热情的楚母,今日故意不搭理她。
就连桑枝主动跟她道歉,夸她做的衣服好看,楚母也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情绪明显不是那么高涨。
桑枝垂下眼帘,现实不由得让她多想。
楚老想借着分家来打压她,楚母又是这个态度,很难不让她怀疑,是他们故意商量好了,好让她知难而退。
至于退的是什么,所指的并不是某一个方面,桑枝所理解的,更像是一种调教,先对她进行精神打压,好让她一步一步被驯服,最终成为他们眼中乖巧贤淑的儿媳妇儿。
真是好算计。
桑枝若有所思的想着,楚君珩发现她一直不动筷子,就给她夹了点鱼肚皮上的嫩肉,还贴心的把鱼刺都挑了去,“吃点鱼,补补脑。”
桑枝转头看他,一双眼睛漆黑明亮,说出的话却让人心里一沉,“我让你觉得很笨了吗?”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瞬间达到了一个诡异的安静程度。
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他俩,下意识的觉得闹矛盾了。
但所有人也都心有灵犀的不去掺和。
桑枝这狗脾气早让他们有了感悟,这时候谁敢插嘴,那就是送上门的炮灰。
人是二哥惹的,让他们小两口自己解决去吧。
楚君珩也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她了,被她怼的一愣神,只以为是老爷子分家的事情,她的气还没消。
周启年适当打圆场,“孕妇是要多吃点鱼啊虾啊之类的,到时候孩子出生了能聪明,我记得我们家老三还在肚子里那会儿,日子也好过多了,你大姐就没少吃这些东西,所以老三是最机灵的。”
桑枝能怼天怼地,但姐夫来家里是客,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更何况,楚云秀和周启年是这个家里唯三对她没有过敌意的人,反而对她帮助颇多。
至于另外一个,自然是楚君尧了。
桑枝之所以这会儿连楚君珩都看不顺,也只是单纯的觉得楚家人都在打压她,楚君珩作为中间的那个,是否知道这件事情她并不确定,但他也不无辜。
母债子偿,楚母只是对她的态度淡了,桑枝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楚君珩这个当儿子的身上找回来了。
楚君珩也适当伏低做小哄着她,“当然不笨,你最聪明,我这不是怕两个小家伙以后随了我这个笨爸爸,好早点给它们补补,免得以后遭嫌弃!”
要不是出嫁的女儿和女婿也在,楚母这会儿只想撂筷子。
这个桑枝,嫌她这个当婆婆的在家吃闲饭,还拿自己男人跟训狗似的,她真是反了天了。
想她也是劳累了大半辈子,要不是因为儿子昏迷不醒,她也不会提前办了退休,结果现在反倒遭人嫌弃。
一顿饭,就这么在暗流涌动中结束。
桑枝第一次动了想要搬走的念头。
原本留在这里,是想着,孩子出生后家里可以帮着照顾,她和楚君珩都有自己的事情,肯定做不到寻常父母那般顾着孩子,虽然可以请保姆,但总归没有孩子奶奶看着放心。
现在看来,还没让她帮着照顾孩子呢,就已经千方百计的想要对她进行驯服了,到时再有事求着她,说不定想怎么对她进行拿捏呢。
桑枝可忍不下这个气。
她打开柜子,拿了件厚外套穿上,就要出门。
“要出去走走?”楚君珩叫住她,“等我一下,我陪你去。”
“不了,我想去店里看看,晚上不回来了,我和桑田住。”
楚君珩明显感觉到她的不对劲,伸手拉住她要走的身影,“桑枝,你还在生气!”
他用的是肯定,而不是询问。
“你觉得我不该生气吗?”桑枝反而问他。
“爷爷这事做的事不妥当,我刚刚也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他毕竟年龄大了,又是这么个身体情况,咱们总不能太跟他计较……”
楚君珩还以为,桑枝生气的原因是在楚老那里。
她硬是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手中抽出来,认真说道:“我能理解老爷子对我的反感,是因为我戳破了他妄想自欺欺人的想法,毕竟实话总是难听的,他讨厌我很正常,我也并不需要他的喜欢。可是楚君珩,我也是人,我也有情绪,我现在还大着肚子,甚至我可以容忍别人对我的讨厌,毕竟我也知道自己的性格并不讨喜,但是我受不了那一阵热情一阵冷漠的态度,太反复无常了,也更让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好像怎么都是我的错一样。”
他们热情的时候期待自己回以同样的热情,可是她刚说服自己,他们却又莫名其妙的冷漠起来,甚至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也得亏她够坚强,才在这样的环境下都没有出问题。
但凡换个敏感些的人来,说不定早就被他们楚家折磨的抑郁了。
楚君珩仔细在内心回忆着所有的事件,在与往常做对比,并不难发现,今日的楚母对桑枝确实冷淡了些。
但是就那么一点小事儿,至于?
他不知道,桑枝早在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还主动的去和楚母说话,结果一腔热情被水浇。
“我送你去。”他知道阻拦没有意义,但是夜冷人静,也得亲自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才能放心。
更让楚君珩有深切的感受是,他们出门的时候楚母看到了,但是换做往日,肯定会问他们一句去哪儿,今日却全当没看到一样。
楚君珩也是一言不发,把桑枝送到店里回来。
楚云秀和周启年已经回去,楼下这会儿也就自己的父母还在,并没有旁人,楚君珩坐在一旁,有话也就直说了,“妈,桑枝今天得罪你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楚母还有气呢,“她得没得罪我你不知道?你的好媳妇儿,我好心给她做衣服,为了能让她满意,我这几天我是费尽了心思,别给我自己做的都用心,结果她倒好,衣服穿在身上了,反倒嫌我吃白饭了。”
楚母一说眼睛通红,“我这会儿天天在家里闲着,我是为谁还不是为了你才早早的办了退休,不然我何至于在家受这个闲气?你也是,白养你这么大,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就知道帮着你媳妇儿说话,老娘白养你了!”
正在泡脚的楚父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出呢,纳闷的问了一句,“桑枝嫌弃你,什么时候的事儿?”
他今天一天都跟楚母在一起,桑枝好像也没下楼,就吃饭那一会儿,那么多人都在,她俩没有单独相处的时间吧?
楚君珩也纳闷呢,“桑枝一直在楼上呢,妈你是不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