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卫家的人就聚集在大堤上。
薄薄的晨雾里,卫榆等人上了船。
庄头上的老头把家里收藏的羊皮筏子都给卫榆带上。
卫榆站在船头对着家里人挥挥手。
船只就顺流而下。
卫樱抓着卫宁的手,眼泪落下来:“她一个姑娘家,跑那么远!”
“娘,长姐带了人,他们都会护着长姐,长姐想要做的事情,咱们就让她放心的去做。”
因为她那个长姐就像是雄鹰,要展翅飞翔于天际,绝对不能困于一隅。
那四四方方的院子,四四方方的院子里的龌龊,把人的心变窄了,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点,只能计较鸡毛蒜皮。
因为流放,她反而感觉自己能喘气了,心胸宽阔了。
而长姐似乎更是,现在的长姐才像是一个活人。
“娘,你想想那个四四方方的院子,看到的只有围墙上的天空,里面只有阴谋算计。”
卫樱打了一个冷战。
的的确确是!
她回头看看苍茫原野,看到高山长空,又看着长河东去,带着她的女儿奔向更加广阔的天地。
“如此也好!”
那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困住她半生,她怎么忍心困住孩子一生。
既然已经到了北疆,那就放肆的活着。
她握着卫宁的手,朗声说道:“咱们各人去做各人的事情,该进山的进山,该开荒的开荒。”
又看着余二:“余二哥,榆儿不是说要弄水井的吗,说怕冬日到处冰封没有活水?”
余二点头:“是的夫人,我这就带人去做。”
苍明笑着说:“夫人近来无事,你让虞姨带着我们进山,这样就能多采一点,等到下次,咱们就不要出去收购了。”
卫樱点头,深深吸了口气:“那咱们都忙起来,等榆儿回来,给她看一个新的家。”
众人各自去忙碌。
小白趴在大堤上,看着滚滚滔滔的河流哼哼唧唧。
它也想去,主人竟然不带它,过分,太过分了。
金子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落在小白头上,嘎嘎几声。
然后拍拍翅膀,飞快的追着船只的方向去了。
小白原地团团转:“有翅膀了不起是不是,是不是,可恶!”
欲哭无泪,转身朝着山林跑去,它要去啃树,要去揍野鸡!
苍明却是站在山林里,静默的等着。
过了好一会,一个人从树上掠下来。
“老大,在山林里守到现在,一个人影没有,是不是姑娘听错了,根本就没有那个人?”
“姑娘是什么人,她说有就一定有!”
苍明眉头紧皱,这只能说明,那个苏容君藏得深。
“带两人,分开盯着!”
那人答应,又嘿嘿一笑:“老大,我是故意明着离开的,还留了人。”
那个人比他会隐藏,他是个待不住的。
昨夜搜寻过的一片山林里,在午后,在阳光浓烈,鸟儿噤声的时候。
一块草皮慢慢掀开,一个人从下面爬了出来。
他的身上扎着荒草和树枝,往哪里一趴就看不清楚。
他显然被昨夜来来去去的人给踩着了,此时一边爬起来,一边吸着凉气。
忍着疼,脚步飞快,却是朝着卫榆昨夜来时的路走去。
等到现在,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才走,真是够了!
他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总是感觉有什么盯着他。
歪歪扭扭走了一段路,他喘息着靠在一块巨石下。
拿下脸上的面具,脸上是歪歪扭扭的,斑驳的疤痕,显然是被什么刮伤的。
有的地方还是红的,还有的地方还在流水,他伸手摸了摸,呲牙咧嘴的骂了一句。
抹了一些药粉,然后又戴上面具。
接着竟然解开裤带,掀起裤子看了看。
“卫榆,我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你个贱人,你毁了我,你毁了我!”
他的声音低沉,阴冷,充满了仇恨。
他没有以后了,苏家没有后了。
不,苏家还有其他庶子,他不能说,一定不能说。
他靠着巨石喘息着,眸光看着枝叶间的天空,眸色阴狠。
昨夜,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卫榆。
他最后的家底,他回京之后可以翻盘的希望,就完全断送在卫榆的手里。
他咬牙起身,他不能就这样回去,他要弄死卫榆。
昨夜的人,除了他,没有一个活下来。
他必须去城里找帮手,可是,范家已经被全部抓了,家产什么的全部被查封。
他必须想办法。
下了山,沿着河边的芦苇丛往前走,却听到河边洗衣服的妇人在闲聊。
“卫家的小贱人倒是厉害,竟然能有船了!”
“也许卫榆这次出去就回不来了呢?”
“你还是记恨她不受你的山货?”
“难道你不恨,你不眼热?”那妇人指了指对面,“看看那个宅子!”
卫榆走了?那贱人竟然走了?她虽是流放的犯人,她怎么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