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芷蝶点头,“嗯,只是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官位。”
萧尽染心头乱跳。
外祖父辞官前,是内阁首辅。
但他辞官多年,首辅之位如今是他曾经的学生郑士耽。
郑士耽官位稳固,也很得圣上喜欢。
更何况,他还是小舅母郑氏的堂兄。
于公于私,外祖父都不可能再任首辅,跟郑士耽抢位置。
可除了首辅之位,还能给他什么位置,才配得上外祖父的身份地位?
“阿姐,你不高兴吗?”
姚芷蝶发觉她脸色不太好。
萧尽染摇了摇头,“外祖父已经六十高龄了,我是担心他身体。”
她更担心的是,上一世姚家低调行事,都遭灭门之祸。
如今这样高调,怕是会比上一世遇难更早。
姚芷蝶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原本说好的,爹爹和小叔叔都不考功名,家里就指望哥哥。”
“可现在……”
提起姚成衍,也是一阵唏嘘。
萧尽染累了一晚,这会儿才想起来,“对了,明日就该放榜了吧。”
姚芷蝶叼着筷子,“阿姐,你说,明日咱们去看哥哥,祖父不会生气吧?”
第二天一早。
萧尽染带着姚芷蝶,偷偷从自己院子角门出去,溜到了宣和门。
中秋宫宴,隔日放榜,是历来秋闱的传统。
姚芷蝶紧张得不行,抓着萧尽染的手。
两人等了一会儿,便有人站上了城楼,展开今次秋闱大榜。
“阿姐!哥哥中了!”
萧尽染心中有数,姚成衍必定是魁首。
她昨日让定下这旁边茶楼雅间位置,为的不是这会儿的放榜,而是放榜之后紧接着的殿试。
圣上会在放榜之后,召见三甲。
上一世,姚成衍被圣上钦点状元,赐文渊阁大学士。
萧尽染坐在茶楼里,脸上无甚表情。
直等的她快要坐不住,才终于有下人过来报信。
“姑娘,大公子被封六科给事中,准御前行走。”
萧尽染猛地起身,“你再说一次,是什么官职?”
下人回话道:“姑娘,是六科给事中。”
萧尽染不敢相信,口中喃喃,“怎么会是六科给事中……”
姚芷蝶困惑不解,“怎么了阿姐,有什么不对吗?”
“这官不好?”
萧尽染摇了摇头,“不,不是。”
六科给事中也是实官,甚至比起内阁来说,实权要大不少。
外祖父姚子骥在位时,因他于圣上有师恩,故而内阁权柄极重。
他辞官之后,圣上虽仍向郑阁老问政,可比之姚子骥在位时,地位相差不少。
而六科给事中,于午门外值守,有监察之权,是天子近臣。
圣上又亲旨准他御前行走,想必是很喜欢他了。
萧尽染其实本该为表哥高兴的。
只是,他如今已不在姚家。
“这官职很好,表哥日后必定飞黄腾达。”
“小蝶,回家吧。”
姚府内,平平静静。
似乎没人为姚成衍开心,也谈不上厌恶或者生气。
就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萧尽染觉得有些闷,去了趟外祖母的院子。
外祖母喜欢侍弄花草,院子里种了不少从翕州移栽来的品种,萧尽染都认不全。
“外祖母。”
她接过外祖母手中水瓢,“我来吧。”
外祖母头上戴着抹额,动作有些慢,“好。”
“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萧尽染嘴甜道:“想您了啊。”
外祖母脸上笑着,却不留情地戳穿她,“是为了阿衍的事儿吧。”
“他名次如何?”
萧尽染如实告知,“表哥是状元郎,圣上给了六科给事中的官职。”
外祖母点了点头,眼神里都是满意之色。
“不愧是你外祖父亲手教出来的,不算辱没了姚家之名。”
萧尽染瞧她脸上并无怒意,对姚成衍的赞扬也由衷。
“可是外祖母,您和外公不是不想让他参与科举?”
外祖母仔细修剪着花枝。
“你外祖父再不想,阿衍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都住到外头去了,还不许我听一听他的消息吗?”
她目光慈爱的看着萧尽染。
“你也一样。”
“你外公,你舅舅都说让你离季家小子远些,你呢?就听话了?”
萧尽染不想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心虚地低头。
外祖母笑了笑,“行了,那株花再浇就死啦!”
萧尽染赶紧收手,将水瓢放回缸里。
“是我不懂事。”
外祖母摆了摆手,“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没有季临渊,你焉能从荣国公府脱身?”
“命都没了,还谈什么?”
萧尽染心里宽慰不少。
当初她被萧桃儿背叛换亲,身边无人,举目无亲。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从那里逃出来。
季临渊于她而言,如同天降的救星。
但论救命之恩,她就做不到对他冷眼旁观。
“外祖母如此大度,那表哥他……”
外祖母打断了她,“你和你表哥不同,你和季临渊日后如何还未可知。”
“但阿衍……他决心入仕途,可料想必定会和你外祖父同朝为官。”
“还未入朝,便和你外祖父政见不合,一笔写出两个姚字,还不让人笑话,用你表哥做攻伐你外祖父的利刃?”
萧尽染心里也清楚,表哥不是毫无思想,脑子理由锦绣富贵的纨绔公子。
他是实打实自己考出来的状元郎,而非家中蒙荫。
未来的朝堂新贵,怎么会甘于党争。
“外祖父他,会官复原职吗?”
她只盼,外祖父还能看在过往情分上,在起复之后,对表哥手软一些。
可外祖母十分嘴严,“老婆子我可不知道。”
“朝堂上都是男人的事儿,我只管打理我的花草。”
她还想再套套话,白鹭走进来,“姑娘,季首尊派人过来了。”
“去吧。”外祖母笑吟吟地摆了摆手。
萧尽染跟外祖母告了罪,往外走着道:“他派人来做什么?”
白鹭道:“说是要当面跟您禀告青鹿的伤势。”
萧尽染赶紧往回走。
她身后,姚子骥从房中出来,捡起夫人修剪下的花枝,扔在一边。
季临渊站在他身后,“姚阁老,您这么瞒着二姑娘,依她性子,日后若是知道了,恐怕要是生气。”
姚子骥瞥了他一眼,“老夫的外孙,就是生气也不会有什么隔阂。”
“倒是你,帮着我瞒着她,她要是知道了,定然把气都撒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