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季恒没接话,把人迎进去。
蒋福生看着这偌大的院子,惊叹连连。
“来之前,我们都没想到,你家这么大!”
凌季恒笑笑:“前两年靠种蘑菇,赚了点小钱。当时府城房子还没这么贵,就买下了。”
两年前,这里还是断壁残垣。两年前,这里还是城边边。
如今不一样,周皇在府城登基,还修建了几处豪华的宫殿。
以周皇为风向标,有远见的开始圈地建房。
凌家所处位置,周边多了不少院子。原先荒凉的街道,也热闹了不少。
蒋福生对凌季恒的说辞,那是半点儿不信。
毕竟,谁家种蘑菇能种这么大处宅院?
若是有,他不科考了,打包行李种蘑菇呀!
三月底,四月初,草长莺飞,到处都是嫩绿。
凌家大宅除了原本就有的参天大树外,还有一些野花。看起来特别有生气。
不过更多的,是一排排折叠花架。
花架上是整整齐齐的木质花槽,里面种着蔬菜。
小菜苗都有一掌高,能采摘了。
蒋福生叹为观止,对凌季恒有了进一步认识。
几人先到荣思院,给老太太行了个礼。
然后才到清风院,聊各自的境况,以及昨天的考题。
池兴月见来人不少,问候一声,就和宝珠一起,去厨房准备吃食。
不想搞太复杂的,便杀了两只鸡。又揉了点面粉,准备做大盘鸡。
香味很快从小厨房传出来,桃花婶儿过来见了,还说:“诶呦喂,咋就做上了,老太太还让我过来帮忙呢!”
池兴月赶忙盛出一小盆鸡肉来,让老太太尝尝。
“有劳祖母费心了,我和宝珠还招架得过来。”
“就算能招架,也不该你动手啊。
家里那么多下人呢,随便使唤几个做顿饭,不就好了?”
池兴月笑笑:“这不无聊嘛,相公陪同窗聊天,我总不能也进去待着。
没得让人不自在!”
桃花婶儿抬手点了点池兴月的鼻子,将鸡肉送去荣思院,又折返回来。
袖子一挽,做起饭来。宝珠小荷在旁边帮忙,没多久,就焖了一锅米饭,还炒了六七个菜。
这顿饭,可谓相当丰盛了。
只可惜,按照大周朝的规矩,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方便出门待客。
索性端上特意留出来的那份儿,找老太太吃饭去了。
堂屋里,几位学子看着满桌饭菜,馋得喉结滚动。
凌季恒没说什么,招呼大家吃饭。
蒋福生带头感激了凌季恒几句,便大快朵颐起来。
其他人也是,道过谢后跟饿死鬼一般,大口吃面。
还将筷子伸到肉里,狠狠夹了一碗。
凌季恒简单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了。
屋里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动静,很快将饭菜吃完,才有些不好意思。
凌季恒不以为意,喊二柱收拾出来几间屋子,让几人休息。
蒋福生却扭捏起来。
“凌,凌兄,我们此次过来,除了跟你叙叙旧以外,还想求你收留我们几天。
等放了榜,过了复试,我们再出去寻找住处。
我知道这要求有些强人所难,可凌兄,我们实在是不敢跟他们住同一屋檐下了。
求求你,帮我们一次!”
凌季恒思考片刻,答应了。
让人将崇华院打扫出来,给几人安顿。
同时,派凌一去调查,看事情真相,是否如几人所言。
结果就是,还真有人下药。
但不是同屋的学子,而是其他县城的,收买了给他们做饭的大娘。
蒋福生离开得早,不清楚内情。留在那里的,已经上告衙门了。
“既如此,就让他们住下吧。”
凌季恒说完,让凌一退下。
一整天没见小媳妇儿了,还怪想念的。
“唔,快来,让相公亲亲!”
蒋福生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凌家人的生活。
几人住在崇华院,基本上不出来。一日三餐都有仆人送。
其中一个书生感慨:“还是大户人家日子舒坦,哪像咱们啊,打牙祭都得扣扣搜搜,生怕下个月露宿街头。
话说,咱能不能问凌兄寻个活计呀?”
“你是想挣钱,还是想当官。
科考有多难,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就不怕钱没挣到,考试也白瞎了?”
“咳,我就说说嘛。这世间富贵人家那么多,多我一个怎么了。老天爷为何要如此考验我?”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
“行行行,我知道了。好不容易住进了大宅子,就不能让我轻松一天?”
“学无止境,不能放松自己!陈兄,要努力啊!”
“呵,我现在只想送自己一句:‘学海无涯,回头是岸!’”
日子一转到了放榜这天,凌季恒带着一群学子过去查看。
考试院门口全都是人,有的欢喜,有的沮丧。
百分之八十淘汰率,能留下来的都是佼佼者。
可这,仅是院试正考。
后面还有乡试、会试、殿试三座大山。
凌季恒毫不意外地在榜单上找到了自己和凌季亿、黄敏博的名字。
除此之外还有蒋福生、李敏华、罗远山等云柔学子。
以及路上遇见的方齐安,余大人的两位嫡子余彦清、余彦朗。
凌季恒和认识的人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放榜第三天进行复试,他得回去准备。
暂住在凌家的几位学子赶忙跟上,蒋福生、李敏华出言安慰落榜的。
“明年还有机会,千万别放弃自己。”
大伙儿心不在焉地听着,看看天色,觉得前路渺茫。
科考对普通人家来说,既是一条通天大道,也是一条绝望的深沟。
多的是耄耋老人,连秀才都考不上。
一辈子不事生产,将自己困在长衫里。
做着有朝一日蟾宫折桂,打马游街,鸡犬升天的美梦。
付出的代价除了青春,还有钱财。
高昂的束修、频繁添置的笔墨纸砚、赶考的路费、住宿费......
哪一项对普通人来说,不是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出来的?
寒门都难出贵子,更何况是庄户人家?
车子晃晃悠悠回家,凌家人为了照顾几人的情绪,没有大肆庆祝。
可谁敢说不羡慕,他们简直羡慕到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