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它。”箜篌女子出现在心脏后方，指甲盖透出诡异的青。
赵灵儿后退半步，桃木剑突然烫得握不住。剑柄纹路里渗出青光，与心脏搏动的频率渐渐重合。等她回过神时，指尖已经贴上冰凉的表皮。
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赵灵儿张嘴想喊，喉咙里却灌满了粘稠的液体。腥甜的草木香冲进鼻腔，无数荧光粒子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
再睁眼时满目苍翠。三十丈高的蘑菇伞盖遮天蔽日，藤蔓纠缠成悬空廊桥，发光的孢子像夏夜流萤在周身飞舞。
“建木的种子活过来了。”箜篌女子赤足点过芭蕉叶，每步都绽开朵墨兰，“当年裴玄机剖开神树取走树心，倒让这颗遗落的种子因祸得福。”
赵灵儿弯腰掬了捧溪水，指缝间漏下的水珠在半空凝成翡翠。对岸歪脖子树下闪过个佝偻背影——分明是去世三年的爷爷正在刨坑。
“那是……”
“木灵回溯的残影。”女子突然攥住她手腕，“仔细看坑里的东西！”
腐叶堆里露出半截桃木桩，表面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赵灵儿突然记起爷爷咽气前塞给她的桃核，此刻正在贴身荷包里发烫。
脚下大地毫无征兆地颤动。蘑菇森林开始坍缩，溪水倒卷成漩涡。赵灵儿被气浪掀翻时，瞥见漩涡中心浮出半张树皮脸——跟村口老桃树瘤疤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完犊子！”她脱口而出的脏话惊飞了满树荧光，“这玩意要成精啊！”
赵灵儿指尖触电般缩回。翡翠心脏表面荡开涟漪，苔藓突然疯长缠住脚踝。
“嘶——”
她扯断藤蔓后退两步，布鞋陷进青苔里。胸前的桃木剑烫得心口发疼，荷包里爷爷给的桃核突然硌着肋骨。
弹箜篌的女人赤足点在蘑菇伞盖上，露珠顺着脚踝滑进苔藓：“当年裴玄机剖开建木取走树心，倒让这颗遗种喝了三千年黄泉水。”
“您能说人话么？”赵灵儿摸到荷包里的桃核正在发烫，“村口老桃树去年就被雷劈死了。”
藤蔓突然缠上她的手腕。翡翠心脏表面浮现出村口歪脖子树的倒影，树根底下渗出沥青状液体。赵灵儿突然想起守灵那晚，棺椁缝隙里爬出的黑水也是这个味。
“木灵回溯。”女子指甲盖泛起青灰色，“你三更天偷埋的雄黄酒坛子，早被树根拱碎了。”
蘑菇伞盖轰然坍塌。赵灵儿踉跄着扶住岩壁，掌心沾满发光的孢子粉。二十丈高的翡翠心脏突然炸开裂纹，绿色汁液溅到裙摆上瞬间凝固成玉片。
“接着！”
桃木剑突然脱手飞出，剑柄纹路里钻出条青蛇。赵灵儿后脖颈发凉，看着青蛇顺着血管钻进手腕——皮肤下凸起的青筋正跟着心脏搏动。
“老裴头要拿你们填阵眼。”女子声音裹着孢子粉簌簌落下，“六道封魔阵就是个活人祭坛，你猜苏澈晓不晓得这事？”
赵灵儿摸到腰间荷包裂了口。去年清明扫墓时，爷爷坟头突然长出棵小桃树，这会荷包里的桃核正在发烫，烫得她指尖起泡。
翡翠心脏突然炸成漫天荧光。赵灵儿膝盖一软跪进苔藓堆，看见自己胸口浮出紫金纹路——跟苏澈胳膊上的一模一样。
“哟，灵肉双修啊？”孢子粉凝成苏澈的虚影，“没想到在这破地方还能开荤。”
“滚蛋！”赵灵儿抡起荷包砸过去，桃核突然迸出青光。虚影炸成光点时，远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
地面突然裂开深渊。赵灵儿扒着岩缝往下看，翡翠液体在血管状的沟壑里奔腾。荷包里的桃核烫得掌心血肉模糊，她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攥着自己手画的符——根本不是驱邪符，倒像半截树根。
“建木逢春，冥河倒灌。”女子的箜篌弦全断了，“要救你那小情郎，就跳下去跟老桃树根说说话。”
赵灵儿后槽牙咬得发酸。裤脚突然窜起青焰，露出脚踝上蜿蜒的树根状胎记——和深渊里的血管纹路严丝合缝。
赵灵儿膝盖砸进苔藓堆，翡翠汁液沿着裤管往上爬。荷包裂口渗出的桃核烫得掌纹发红，去年清明爷爷坟头钻出的桃枝，现在正隔着布料扎她肋骨。
“搁这儿玩植物大战僵尸呢？”她扯开荷包把桃核按在翡翠心脏上，树根状胎记突然从脚踝窜到锁骨，“操！”
孢子粉凝成的虚影突然炸开。二十丈高的心脏表面凸起人脸轮廓，眼窝位置嵌着两颗发霉的桃核。
浓雾里传来铁链绷断的脆响。赵灵儿反手抽出桃木剑捅进心脏裂缝，剑柄纹路窜出青蛇咬住腕脉：“老头你要是坑我，明年清明给你烧报纸！”
翡翠汁液喷了她满脸。地面裂开的血管状沟壑里浮出半截青铜棺，棺盖上歪歪扭扭刻着“裴玄机到此一游”。
熔浆池底炸开的气浪掀飞了苏澈。他后背撞上玄武岩，硫磺气顺着鼻腔往脑仁里钻。右臂金纹活过来似的往龙骨方向窜，皮肤下凸起的纹路像钻了条蜈蚣。
“快他妈松手！”丹田里的火苗炸成烟花，“这龙魂饿了三百年！”
苏澈虎口崩开血口子。暗金流光顺着掌心伤口往骨头缝里钻，整条胳膊胀成酱紫色。远处锁链绞着的黑影突然咧开嘴，腐烂的下颌骨咔咔作响：“老裴头拿你当血食养了二十年，滋味如何？”
熔浆凝成的冰面咔嚓裂开。苏澈踉跄着要栽倒，右臂突然不受控地插进龙骨眼窝。三百块碎骨腾空浮起，拼出张缺了半拉脸的人皮。
“炎龙出海要倒着练！”火苗窜到喉头，“你他妈给老子拧筋！”
苏澈左腿反关节踹向岩壁，胯骨轴子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灰白火舌从七窍喷出来，在熔浆池冻出个歪七扭八的八卦阵。
黑影突然暴起。六根青铜链子绞住苏澈脚踝往池底拖，腐肉碎末溅在冰面上滋滋冒烟：“裴玄机连亲徒弟都喂阵眼，你猜他留没留后手？”
暗金骸骨突然张开肋骨。苏澈整条右臂被吞进去的瞬间，听见三百里外赵灵儿在喊他名字。桃木剑捅穿青铜棺的炸响混着龙吟，震得熔浆池簌簌掉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