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大娘子原本轻摇的扇子悄然停住,眼帘半垂,眉心处悄然攒起一道浅痕,嘴角虽竭力上扬,扯出一抹笑意,却满是苦涩与无奈,令人见之恻然。
“如今这家中的情形啊!”她微微顿了顿,似在极力吞咽那些难以言说的字句,“这侯府上上下下的,如今都不是我做主了。”声音渐趋低微,那未尽之言,却久久萦绕在众人耳畔。
墨兰看着秦太夫人的表演,果真是高端局。
秦太夫人短暂的沉默过后,她轻叹了一声,复又强撑起笑容,开口:“哎,这席面上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各位老姐姐们,看在我的面子上还请多多担待。”
秦太夫人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却仍强撑着笑意。
墨兰静坐于一旁,嘴角噙着那抹温婉的笑容,宛如一尊静谧的瓷像,也不出声,任由小秦大娘子在那里诉苦。
这时,一位娘子瞧着这情形,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愤不平,刻薄地说道:“她能嫁到你们侯府,已经是通天的福气了,怎么还这么不懂规矩,瞎闹腾。”
话锋一转,她又瞬间换上一副温柔谄媚的面容,对着小秦大娘子轻声说道:“我说你啊,就是心太好,为人太好了,你纵的她们都无法无天了。”
小秦氏微微颔首,眼帘低垂,双手轻轻将扇子贴于胸口位置,那模样仿佛受尽了委屈与冤屈,却又无处倾诉。
片刻后,轻摇着扇子,有些失落的缓缓说道:“我老了,也失去了依仗,现在呀,是二媳妇掌家了,罢了罢了,我呀,也落了个清闲,她呀,也的确该历练历练,操持些家务事儿了,日后也好挑起这侯府的大梁,我也就省心了。”
又一位娘子紧接着搭话,眼神中透着些许遗憾,“你家二郎一表人才,如今对媳妇又是百般疼爱,在官家面前也是得力的肱骨之臣。说起来,早知道他有如此出息,当初真该把我那侄女许配给他。我那侄女也是温婉贤淑,才情出众,与二郎倒也门当户对。也不用让你受这媳妇的罪。”
康姨母坐在一旁,听到这话,也不甘示弱地说道:“你家侄女嫁过来,可未必有她家这么好的日子过,那李家娘子呀,会……”
墨兰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且那话语愈发尖酸刻薄,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便微微坐直了身子。
墨兰面上依旧挂着那温婉从容的笑意,语调不疾不徐,似是不经意间轻巧地截断了康姨母话。
“李家大娘子乃是刑部侍郎之千金,自幼长于名门世家,向来以温和知礼而闻名遐迩。在这京城之中,她的才情亦是早有传颂,众人皆知。李家作为大族,向来以家风严谨、门楣清正而着称。可方才各位大娘子所言,却与我平日听闻大相径庭,想来是墨兰孤陋寡闻了。”
墨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花厅内回荡,众人闻得此言,仿若被一道惊雷击中,瞬间清醒过来。
说罢,墨兰眼神好奇的看着各位大娘子,似乎还在等着她们再说一些李家大娘子的闲话。
尤其是刚刚那些说得热火朝天、口不择言的几人,顿时脸色煞白,心中后怕不已,她们家里可没有李氏家族权势大。
墨兰见众人神色变化,又轻轻柔柔地说道,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遗憾,“这家樱桃的滋味我甚是喜爱,故而才推荐给了李家大娘子。或许诸位大娘子口味各异,与我等年轻人也有所不同,这也是寻常之事。”
接着又侧过身体看向秦太夫人,语气中满是羡慕和亲近,仿若一位乖巧的晚辈在真诚地恭维长辈,“听着秦太夫人方才言语之间,皆是对儿媳的夸赞与维护,又体贴儿媳的辛苦,还有意让儿媳挑起侯府大梁,秦太夫人不愧是名盛京都的好婆婆。诸位大娘子可莫要误会了秦大娘子的一片苦心与好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