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府中
“殿下,宫中传来消息……”寒风快步走入,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凝重。
沈凌风缓缓抬眸,手指摩挲着玉佩,淡淡道:“说。”
寒风深吸一口气,沉声禀报道:“皇后在冷宫自缢,尸身已被秘密处置。”
沈凌风的手微微一顿,眼底浮现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半晌,他嗤笑一声,语气讥讽:“太子果然心够狠,连被废的皇后都容不下。”
他的声音平静,甚至透着几分漠然,可寒风却能感受到其中暗藏的怒意。
他将玉佩收回袖中,眸光微冷:“平阳那边呢?她现在什么情况?”
寒风皱眉,低声回道:“平阳又去了太子府闹了一场,只是这次太子不在,她只在门外大骂了一阵,便离开了。”
沈凌风轻轻嗤笑,眼底闪过一抹嘲弄:“平阳……还真是不吸取教训。”
他顿了顿,目光幽深,缓缓道:“再这样下去,太子是不会放过她的。”
寒风沉默片刻,随后问道:“殿下,我们需要派人去保护公主吗?”
沈凌风点点头,目光犀利:“不能让太子的阴谋这么快得逞。”
他抬眸,眼神透着几分冷意,沉声吩咐:“加派人手,务必让计划顺利进行。”
寒风郑重点头:“属下明白。”
他躬身行礼,随即退下。
离开太子府后,平阳缓缓地走在上阳城中,她衣裳凌乱,面色苍白,目光空洞无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目的地游荡。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刚在冷宫内见到皇后的场景。
看着那道躺在血泊中的身影,平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母后……你为何不等我?”她扑上去,抱住皇后的身体,泪如雨下。
她拼命摇晃着皇后冰冷的身体,可无论她如何唤叫,那双曾经威严、曾经温柔的眼睛,永远也不会再睁开了。
侍卫们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没有人敢上前,也没有人敢阻拦。
她的哭声在冷宫内回荡,凄厉、绝望,仿佛一只被折断羽翼的鸟,在濒死之前最后的哀鸣。
最后,她的身体渐渐瘫软,双手死死地抓着皇后的衣袖,眼泪早已流干,眼神也变得麻木而呆滞。
她彻底输了。
她的皇兄死了,母后死了,而她呢?她还活着,可是她该如何活下去?
平阳茫然地走在街道上,眼神空洞,像是一个被抽干了灵魂的人。
“母后……你为何不等我……”她喃喃低语,声音微不可闻,像是梦呓。
路人侧目,认出她是被废的公主,纷纷避让,脸上带着鄙夷、漠然、惋惜,各种复杂的情绪。
她走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停下了脚步,缓缓抬起头。
眼前,是一座高高的楼阁,正是京城最着名的酒楼,往日,这里是达官贵人聚集之地,如今,她却像一个被驱逐的乞丐般,站在门前,踌躇不前。
她缓缓踏步而上,进入酒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小二有些犹豫地看着她,最终还是走了过来,低声道:“公……姑娘,要点什么?”
平阳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的笑意:“拿最烈的酒来。”
小二怔了一下,似乎想要劝阻,可当他看到平阳那双充满死寂的眼睛时,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去取酒。
很快,一坛烈酒被端了上来,酒香四溢,浓烈刺鼻。
平阳轻轻拂开封口,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像是火烧一般,灼痛着她的五脏六腑。
可她却笑了,笑得无比凄凉。
她一无所有了。
皇后死了,沈凌云死了,她的身份被废,所有曾经高高在上的东西,如今全都成了泡影。
她本以为,她还能为母后报仇,可如今连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
沈凌风不愿相信她,也不愿意反抗太子,那她……还能做什么?
平阳乌发微乱,鬓边的发丝贴着微微泛红的脸颊,手中的酒杯已经不知倒满了多少次。
她的眼神朦胧,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一杯接着一杯,仿佛只有烈酒才能填补她内心的空洞。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喝了多少,只知道酒入喉时,能让她短暂地忘记所有的屈辱、仇恨与无助。
“再来——”她挥了挥手,语气含糊不清。
小二犹豫地看着她,这已经是她喝下的第几坛酒了?他低声说道:“姑娘,您已经喝了不少了,要不……别喝了?”
平阳眯着眼,神色不耐,声音透着一丝醉意:“让你倒酒便倒酒,哪来那么多废话?”
小二无奈,只能继续斟酒。
她摇摇晃晃地端起酒杯,轻轻地笑了,眼底尽是凄凉:“方修然……沈凌风……你们可真是无情啊……母后……四哥……你们都不在了……我到底还活着做什么……”
她的喃喃低语,消散在酒香之中,最终,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手里的酒杯掉落在地,她整个人向前一倾,重重倒在桌案上,陷入了昏睡之中。
另一边,方修然刚从二楼的雅间走出,身旁几位官员正与他拱手作别,他神色淡然,整理了一下衣袖,准备离去。
当他走下楼梯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大厅,却在瞥见某道熟悉的身影时,脚步顿住了。
他眉心微蹙,目光定在角落里的醉酒女子身上。
平阳……
他的神色复杂,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她已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颐指气使的公主,曾经的光环早已被剥夺,昔日的骄傲也被现实狠狠碾碎,如今,她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弃子,一个沉溺于痛苦中的可怜人。
方修然站在原地,望着醉倒在桌案上的平阳,心头掠过一丝不忍。
他曾经恨过她,厌恶过她。
她曾经刁蛮任性,不顾他的意愿,将他困在自己身边,他曾一度视她为牢笼,渴望挣脱。
如今,他终于摆脱了她,可看着她这副模样,他却没有丝毫痛快,反而……有些愧疚。
她之所以落得这般田地,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是他利用了她,对她虚与委蛇,最终,将她彻底推进了深渊。
归根结底,是他对不住平阳。
他低叹了一口气,收回复杂的目光,淡声吩咐道:“去找几个丫鬟,送她回府。”
一旁的随从有些诧异:“大人,平阳公主如今……”
方修然的眼神微沉,语气平静而不容置疑:“无论如何,她曾经是公主,送她回府。”
随从不敢再多言,立刻找来酒楼的丫鬟,将平阳扶起,准备送她离开。
方修然最后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步伐沉稳地走出酒楼。
他本不该回头的,可在踏出门槛的一瞬间,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最终,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夜风微凉,他站在门外,眸色微暗,心头涌上了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良久,他轻轻叹息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去。
夜深露重,方修然穿着一身黑色长袍,来到一间密室。
只见一个人端坐在椅子上,低沉地说道:“方修然,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