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风眉宇间透着一丝疲惫，声音低沉而沙哑：“初瑶她……还没有醒。”
方修然闻言，眼底掠过一丝疑惑。他在来之前，便听闻外界流言，皆言三皇子因三皇子妃之死悲痛欲绝，几近疯魔。可眼下沈凌风竟言她仍在，难道他真的悲伤至神志不清？
沈凌风似是看穿了他的疑惑，目光沉静而幽深，缓缓说道：“宫里的李太医一直在医治她，虽然她已脱离生命危险，但至今未曾醒来，太医特意叮嘱过，不能让人打扰她……”
方修然沉思片刻，随即问道：“难道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醒过来吗？”
沈凌风皱眉，沉吟片刻，声音低沉：“李太医说，有一样东西，或许可以一试。”
方修然立刻追问：“是什么？殿下若有所顾虑，微臣愿代劳，去寻来便是。”
沈凌风眼神微动，缓缓吐出四个字：“玄药谷，生机丸。”
方修然微微一愣，生机丸乃玄药谷秘制之物，医书上虽有记载，却极少流出。若果真有效，那确是救人一线生机之法。可随后，他又觉得奇怪，玄药谷虽秘药珍稀，但若只是购买药物，何须如此慎重？
他沉声问道：“既是玄药谷的东西，只要银钱足够，自然能买来。殿下有何顾虑？”
沈凌风目光微敛，薄唇微抿，过了片刻，方缓缓开口：“自从初瑶出事后，玄药谷已落入太子掌控。且她曾说过，这生机丸是用人血炼制而成，是她最痛恨的东西。”
方修然闻言，心下一惊，脸色微变。他原以为不过是寻常丹药，没想到竟牵涉如此骇人听闻的秘辛。他语气微急：“殿下，如今三皇子妃生死未卜，哪怕此药再不光彩，总比让她沉睡不醒要强！殿下难道不怕错过最佳时机吗？”
沈凌风低下头，指尖缓缓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眸色晦暗不明。初瑶最痛恨玄药谷的炼制之法，若她醒后知晓自己是因这药得救，定然会怨他至极。可若不救，她便会永远沉睡在那冰冷的床榻之上……
他闭了闭眼，似在压制内心的挣扎，声音低哑：“本殿当然明白……可若用生机丸救她，她醒来后知晓真相，定会恨我入骨……”
“本殿一直在寻找其他能救治的药，都没有效果……”
方修然看着沈凌风，心中微震。他从未见过沈凌风露出这样矛盾而无助的神情。向来冷静克制的三皇子，如今竟陷入如此艰难的抉择。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沉稳：“殿下，若三皇子妃醒不过来，一切都只是空谈。与其担忧她醒后怨恨，不如先救她一命，再想办法向她解释。”
沈凌风沉默，良久，眼底的痛楚被一点点掩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坚定。他缓缓抬眸，语气沉稳而果决：“好，本殿会派人去玄药谷取药。但此事必须小心，绝不能让太子察觉。”
方修然郑重颔首：“微臣明白。玄药谷如今是太子的势力范围，此事需得从长计议，微臣愿亲自前往，探探虚实。”
沈凌风定定地看着方修然，眸色幽深：“本殿信你，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方修然拱手道：“微臣定不辱命。”
他深深看了沈凌风一眼，眼底有些复杂。或许，从这一刻起，他真的迈出了无法回头的一步！
第二日，天已黑透。
方修然将帷幔拉得更紧了一些，尽量遮掩住自己的面容。他穿过暗巷，谨慎地扫视了一眼四周，随后快步走进了一家看似寻常的药铺。
这家药铺在沈凌风的调查中，曾与玄药谷有所联系，甚至悄悄贩售过几种罕见药材。方修然心知这里定有门道，便径直走到柜台前，取出一袋银钱，随手扔在柜台上，声音低沉：“去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
小二见他衣着低调，周身气息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愣了一瞬，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请掌柜的。”
不多时，小二便将方修然领到药铺后院的一间厢房内，让他稍作等待。不一会儿，门被缓缓推开，一个中年男子踏步而入，他身形微胖，面色圆滑，目光落在方修然身上时，带着一丝试探和警惕。
“这位客官，不知有何贵干？”掌柜站定，笑容得体，眼神却带着一丝审视。
方修然压低嗓音，尽量掩盖自己的声音：“听闻贵铺曾售过玄药谷的药物，不知可曾听过‘生机丸’？”
掌柜一听此言，脸上的笑意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很快恢复了镇定。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方修然一眼，语气仍旧平和：“敢问阁下，这生机丸……是为何用途？”
方修然的眸色微沉，不动声色地说道：“自是有我的用处，掌柜若有，只管拿来，多少钱都可。”
掌柜微微眯起眼，似在思量，片刻后却缓缓摇头，叹息道：“客官见谅，本店虽然与玄药谷有些往来，但生机丸实乃秘药，非寻常药物，恕在下无能为力。”
方修然见状，眸色微冷，旋即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牌，悄然递到掌柜眼前。玉牌在烛火下微微泛光，上面的纹路极为精细，是太子府的信物。
掌柜原本还带着些许推辞之意，可当他看清玉牌时，脸色微微一变，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随即换上一副恭敬的笑容：“原来是太子殿下的人，方才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他低声吩咐身旁的小二几句，小二立刻点头，转身离去。不多时，小二便端来一个小瓷瓶，恭敬地递给掌柜。
掌柜拿起瓷瓶，轻轻摇晃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透着一丝隐秘的笑意：“客官，这里装的，便是生机丸。”
方修然目光微微一凝，缓缓伸出手，接过那只小瓷瓶。他的手指摩挲着瓷瓶的表面，心中暗自思量。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此药如何服用？可有任何禁忌？”
掌柜微微一笑，语气淡然：“生机丸乃是玄药谷秘制之药，虽能吊住一口气，但药性极烈，服用后若七日内仍未苏醒，恐怕便是回天乏术了。此外……”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方修然，“此药的炼制过程复杂，坊间曾有传言，说是以人血为引，若服用者体质虚弱，可能会出现后遗症，客官还是慎重些。”
方修然眉心微蹙，心底微微一沉。他当然知道玄药谷的药多半不干净，但如今形势紧迫，已容不得迟疑。他垂下眸色，低声道：“这些便不劳掌柜操心，此药我便收下了。”
掌柜点点头，笑得意味深长：“客官果然是爽快人。”
方修然收起瓷瓶，正要离开，掌柜忽然出声唤住了他：“客官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