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丞相办事的速度果然很快,晌午才过,就接到了皇帝口谕。
城门大开。
大理寺的衙役接管了被看押中的难民。
许知意主仆几人,乘坐马车低调回府。
路上,风信好几次欲言又止。
许知意只垂着眸,素色的衣裳衬得她的身形愈加纤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
“是有什么不能让我看到的?你才急于想提前回去报信?”
风信神色僵了僵,脸上掺杂着一丝愧疚。
“王妃您误会了,属下只是想让他们提前准备,您毕竟在外辛苦了这么久......”
许知意沉眸,目光平淡如水。
“没想到你竟还如此贴心,这么看来倒是我多心了。”
风信垂下头,不敢与许知意对视。
半个时辰左右,马车到了安王府。
许知意踩着马凳,缓缓走下来。
门口侍卫看到她,神情有些呆滞,旋即像是想起什么,拔腿就往府里跑。
扶光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子,迅速掷出,那侍卫扑通跪倒在地。
许知意经过他身边时,似笑非笑看他一眼。
“为何如此紧张,你家主子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侍卫抹把额上的汗,嚅嚅着没敢应声。
离南风院还有一段距离,依稀听见女子朗朗笑声,间或还有男子的起哄声。
风信脚步越来越慢。
碍于王妃走在前面,她也不便出声提醒。
许知意迈入院中,笑闹声戛然而止。
吴嬷嬷好像瘦了,站在回廊下,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最显眼的莫过于席地而坐的红衣女子,墨发高高束于头顶,腰间佩着柄短剑,长相并不出色,却是英姿飒爽,性格豪迈。
祁西洲见到她,眸子瞬间亮了,转动着轮椅过来,刚想牵许知意的手,她却微微欠了欠身。
“见过王爷!”
客套疏离,神色冷漠。
裴北北利索的起身,咧嘴一笑。
“想必这位就是大嫂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裴北北!”
她伸出手,半歪着脑袋,做出一副可爱模样。
“咱们握个手吧,就算认识了!”
许知意没出声,亦没伸手。
才见第一面,不知为何,心里十分排斥裴北北。
直觉告诉她,眼前这女子并不似表面看起来这般纯良无害。
祁西洲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开口解释。
“北北是裴老将军的义女,这次奉旨回京述职,裴老将军子嗣单薄,将军夫人便想将她记入族谱。”
许知意轻颔首,并不看院中其余众人。
“不打扰王爷叙旧。”
风信踌躇着没跟进去,临进屋前,扶光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院子里除裴北北外,还有几名副将和参将。
都是当兵的,说话也不过脑子,他看向祁西洲,大嗓门的道。
“王爷,王妃这是不欢迎我们啊?也是,我们常年在北地,行为举止自是入不得王妃眼的。”
许知意静静听着,端起热茶浅啜。
浮生气的双眼通红。
“王妃,他们怎么这般口无遮拦!王爷也真是的,府中空院落那么多,为什么让人聚在南风院啊。”
扶光轻轻叹了口气。
“王爷在北地时,与他们亲如兄弟,可能压根就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吴嬷嬷打帘进来,给许知意请了安。
“王妃,老奴瞧着您气色不佳,去了这么久,累坏了吧?要不要先沐浴再用膳?”
许知意朝吴嬷嬷招招手。
“嬷嬷,别光顾着关心我,瞧你的脸色也真的不好,可是身子不舒服?有没有请府医看过?”
吴嬷嬷苦笑一声。
“多谢王妃关怀,老奴倒没生病,可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顿了顿,又朝门外看一眼。
“这裴姑娘在府里住了好几日,整日的待在南风院,老奴觉得如此很不合礼数。”
“可,王爷说,裴姑娘性格直爽,在军营时就如此,也没人将她当成个姑娘。”
许知意轻笑一声,眼角余光扫到窗边的黄梨木妆台。
原本码放整齐的妆台,略显凌乱,她不解地看向吴嬷嬷。
“王爷动过我的妆台了?”
按说祁西洲对女子的胭脂水粉,首饰头面无甚兴趣,之前也从未翻过。
吴嬷嬷气得嘴唇都在抖。
“王爷自然是不曾动过的,是那裴姑娘,说从未用过这样好的香膏,便每种都涂抹了些在脸上。”
许知意见浮生都快要哭出来,便笑着吩咐道。
“行了多大点事,也值得掉眼泪,去烧些热水,我想沐浴了。”
浮生没动,气乎乎地盯着妆台上那些半开的首饰匣子。
“就算是王爷的亲妹妹也不能在不经她人允许的情况下,随意乱动王妃的东西吧。”
吴嬷嬷连忙道。
“王妃放心,虚空大师赠的那串佛珠,老奴一早就替您锁起来了!”
扶光也不废话,打开一旁的衣柜。
原本叠放齐整的衣裙,此刻凌乱不堪。
“裴参将穿的那身红裙是王妃的吧?”
吴嬷嬷点头,“还请王妃恕罪,老奴只是个下人,实在拦不住,不过您放心,裴姑娘只穿了那一件!”
许知意眸色沉了沉,淡淡扫一眼衣柜。
“王爷就任由她穿了?”
屋中静的可闻针落。
她冷笑一声,“王爷待裴姑娘倒是真心!”
吴嬷嬷闻言,赶紧摆手。
“王妃误会了,老奴瞧着王爷对裴姑娘没其他心思,就是当妹妹宠着。”
许知意收回视线,垂眸。
“既然裴姑娘喜欢,就送她了!麻烦嬷嬷将她发间的簪子替我讨回来,那是我娘亲的东西。”
语气平静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只是双眸似结了冰霜。
恰巧此时,珠帘被人掀开。
裴北北大步走进来,一屁股坐到许知意身边。
“嫂子,你与我大哥新婚,怎么就离府这么多日?有什么事比我大哥的身体还重要啊?”
说完,还眨巴了几下眼睛。
许知意眉目清淡,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裴北北像是完全看不出她的冷淡,又想去牵她的手,脸上依旧笑眯眯的。
“我初来京城,总不好每天在家里穿着铠甲,便取了嫂嫂的衣裳,嫂嫂应该不会生我的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