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正拿着笔记本讨论的热火朝天,莫惊鸢却看向了床上的章尔雅。
章尔雅也在看着她。
她的上唇在微微发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章途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摸着她的脸笑了笑:“姐姐,我马上就能成功了,您好好的休息,等下你就能看到一个完全自由的我了。”
说罢,他又冲着身后的二人说:“我们出去谈吧。”
走到门口时,莫惊鸢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她依旧在死死盯着自己,面部开始剧烈的抽搐,她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张开嘴,比了个并不清晰的口型——
“快跑。”
……
他们跟着章途来到了三楼。
三楼理应是顶层,但往上还有个小台阶,连接的是小四层的阁楼,从外表看很有年代感,门是木门,上面还有些许腐朽发黑的痕迹,走的近了还能闻到略潮湿的木屑味。
推门进去,一股浓重的灰烬味扑面而来,贴墙的地板处和四周的桌子上铺满了蜡烛,林千行瞪大了眼,目光自下而上看向墙壁,血色的字符密密麻麻的排在上面,再往上,屋顶上吊着各种各样的长符,在空中轻轻晃动。
而正对着门口的墙上,挂着两幅巨大的遗照,一左一右站立着男女两个纸人,它们的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托着形状独特的烛台,不过只有男纸人的烛台燃着细长的烛火,女纸人的手上却并未点亮,衬着它的脸都有些阴沉。
林千行目瞪口呆的看着屋内的一切,这根本就不像是房间,更像是现实和地府交界之处。
愣愣的跟着走进去,走在前面的章途此刻却转过身来:“小心脚下。”
他闻言往下看,这才发现中央未被蜡烛占据的地方,画着还未完成的阵法,右上角缺了一块。
形状有些熟悉,好像是本子上章尔雅未画完的那个步骤。
莫惊鸢则在观察那两幅遗像,照片都是章海峰和戴香较为年轻的时候,两人的打扮都极为精致,面上露着愉快的微笑,虽然是黑白,但却透着一股喜乐的哀丧。
“林先生,我听说您这行的人都神通广大,还请您补全这阵法,将我体内的东西驱逐出去。”
林千行闻言猛地回了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他哪知道啊……
“这个……”
林千行想要向师傅求助,结果莫惊鸢就盯着照片,根本就不往他这边看一眼。
他不怎么会撒谎,眼看着就要露馅了,楼下却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章途说:“啊,那个按摩师可能到了,我下去招待一下,二位先在这里看。”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房间,门也没关,就这么随意的敞着。
林千行呼出口气,走到了莫惊鸢的旁边。
她指了下两个纸人:“一个亮一个灭,你觉得代表着什么?”
“一个生,一个……”他被自己下意识说出的答案弄得顿了顿,“死?”
“换个说法,”莫惊鸢看向他,“将临。”
……
过了一阵子,章途还没上来,林千行便下楼去找他看看是什么情况,独留莫惊鸢一人在阁楼内。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还是没有动静,甚至林千行也没上来。
莫惊鸢感觉到了不对劲,她走出房间,沿着楼梯向下走,穿过走廊来到大厅,面前的一切却猛地让她停住了脚步。
林千行正躺在地上,看上去好像是没了意识,而章途跪在他的身边,捂着头面若癫狂。
“阁……楼……”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色青白的宛若濒死之人,“桌子里……”
莫惊鸢没听清,想走过来:“什么?”
“别过来!”章途大吼一声,“章海峰……章海峰已经要出来了……桌子里!快去……快去啊!”
她脸上还透着茫然,身子却很听话的后退几步,连忙跑去了楼上。
回到阁楼,地上的蜡烛的火苗因为她携进来的风被吹的晃动了几下,莫惊鸢开始挨个翻箱倒柜,终于在遗像下方的桌子抽屉里找到了一张残缺的纸页。
而上面画着的,就是屋内完整的阵法图。
她皱了下眉头,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其中的怪异,身后就传来了动静。
章途已经站在了门口,却完全没了之前温敛的样子,浑身上下带着一种很老成的气场,和他这张年轻的脸格格不入。
“你们俩就是他找来的救援?”他也没进来,上下打量了一遍莫惊鸢,目光轻蔑却带着满意的笑,“也是难为他了,最起码外表看着倒是让人舒心。”
莫惊鸢没理他,看了眼手上的纸张,随后拿起男纸人托盘上的烛台开始往脚下残缺的阵法上滴热油。
上面积攒的蜡油不少,正好补满了残缺的部分。
奇怪的是,章途也不走,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她,甚至还饶有兴致。
阵法补全,莫惊鸢开始照着上面施咒。
话落,屋内烛火皆数熄灭,眼前霎时一片漆黑。
只听“扑通”一声,似乎是有什么摔落在地。
紧接着响起了章途愉悦的笑声。
蜡烛逐渐复燃,火苗死而复生在空气中晃荡。
逐渐清晰的视野里,莫惊鸢晕倒在了阵法之中,手中的烛台也滚落在地。
“哎呀,这种半吊子就是好骗,”章海峰走上前蹲下身子,端详着她的面庞,语气阴恻骇人,“美丽的小姐,你有没有想过,我从一开始……”
“——就不是章途呢?”
没人回应,烛火勾勒着她的身躯,如同烈火中枯萎的玫瑰。
“不过也无所谓了,知道真相对你来说无关紧要,因为你马上就不再是莫小姐,而是我的……”
地上的人睁开了眼,缓慢的坐起身子。
章海峰笑:“阿香。”
此刻的莫惊鸢双眼无神,她抬眼看向身边人,章海峰伸出手将她给扶了起来,随后从口袋里的烟盒之中抽出烟条递给她。
莫惊鸢很自然的接过,抬手将其含在朱唇之中,动作间干脆利落又慵懒肆意,他又拿出打火机给她点上,烟尾的火星燃起,氤氲出了嘴角摄人心魂的迷雾。
章海峰自诩见多识广,如今也难免迷了神,等缓过神来后他又说:“阿香,这是我为你找来的迄今为止我最为满意的祭品。”
莫惊鸢又抽了一口后,将烟夹在手中:“章尔雅呢?”
“她?一个残次品被使用过已经是她的荣幸了,”章海峰话里话外都是趾高气昂的语气,“以前的祭品怎么处置,她就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