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白霜满地。
城外的天色灰蒙雾罩,看不清西方之路。
远处荒凉山坡之上冰晶散落,好似碎玉藏于杂草之中,闪着点点星光。
乔山堡站在车队之前低头磨着一柄九环雁翎刀,刀身寒光闪闪,身后的马儿见了,昂头唏唏律律不住倒退。
“大师兄,你看那厮会不会来?”
“嘿嘿,那厮托大得很,在他眼中咱们俱是阿猫阿狗,心中未有一丝惧意,定然会坦然前来。”
“那小娘子当真……”
“这些都是宝贝,你若碰了便不值钱了,忍着吧!等到了西洲大凉城……”乔山堡露出淫邪笑意:“你一夜七八个我也不管!”众人听了哄然大笑。
不一刻,暗灰色的城郭之下,两个西域打扮的黑衣人纵马而来,头上裹着长长的黑色纱布看不清样貌,只是一人胯下的白马极为显眼。
“来了!”乔山堡收了雁翎刀,站在那处与其余人对望一眼。
天九与慕君还只露出两只眼睛,前面车队首尾足有二十余丈长,且中间夹杂着三辆一丈多长的黑木马车,车厢之上的门窗森然紧闭,分别由两匹高头阔马拉着,好似车内装着重物。
乔山堡看到天九盯着三辆马车看了良久,等他到了近前笑道:“这车子里都是自己婆娘,省得路上枯燥。不过这一路盗贼众多,不便下车露面。”
天九点点头:“若是人马齐整,咱们便上路吧。”
乔山堡回身击掌:“上路!”
马鞭之声此起彼落,车队浩浩荡荡向西行去。
起始一路之上也算平安,日上三竿之时,山后零星马贼只是微微露头,见人马彪悍远远见了逃得飞快,并未受到袭扰。
晌午时分,车队已是行了五十里地,之前满目的荒草渐渐稀疏,已有了风起黄沙卷地之景。
领头的两人回身望了望,在一处平坦山坡处不约而同地停下,想是乔山堡等人西域之路走得多了,每每定在此处歇息。
天九与慕君还一直走在车队第三辆马车之后,见乔山堡已然下马,低声道:“他们的东西咱们不碰,去东面背风之处歇脚。”
两人去了那处刚刚坐定,一瘦矮的少年扶着刀柄走近看了慕君还一眼,问道:“二位要吃酒么?”
天九冷冷道:“不必了,我二人自备了。”
那少年转身嗤了一声,向乔山堡摇了摇手。
“这娃娃年纪不大,房事倒是行了不少!”
慕君还啐了一口:“简直满口胡言,他才多大的年岁?”
天九见喝了一口烧酒,小手指指着那少年的背影道:“方才你未见他双眼青黑?口舌之中满是白腻,一身的腥臊之气,且一双细腿走起来也是颤颤巍巍,阳气都快散尽了,莫不是纵欲过度,那便是离死不远了。”
“呸呸呸!你忘了我还是黄花大……居然有脸与我讲这种事,简直是不要面皮!”
“男女之事乃是阴阳之道、天地之合,为何不能讲?况且我对你讲的意思并非有意轻浮,而是告诉你,乔山堡等人此行或许就是为了女人。”
“那些女人不都是自己的娘子?”
“你见哪家行商之人带着自家娘子抛头露面的?且一路之上车内并无一丝动静,只是偶尔传出呻吟之声,那些女子定然是被下了迷药。”
慕君还摘下黑巾上下打量天九,许久才喃喃道:“你莫不是有三只眼?可将木板看得透了。”
“你讲的对极了,我这第三只眼不仅可看穿木板,寻常的衣衫也不在话下。我看你今日所穿亵衣乃是淡黄色,对不对?”
慕君还恍然大惊,她的亵衣正是淡黄色,连忙捂住胸口喝道:“你……你再看,我将你眼珠子挖出来!”
天九笑嘻嘻地盯着她:“有什么好看?平平无奇罢了。”
慕君还生了闷气不去理他。
头顶一阵西风乍起,南面山脊之后猛然窜出几十匹烈马,马上之人手持长枪长刀等物,头上扎着红头巾,气势汹汹的冲下山来。
乔山堡并不惊慌,率人纷纷上马亮出兵刃,纵马迎了上去。
“落龙岭乃是我万红铁骑军的领地,你等为何在此逗留?”打头的好似一员将领,暗黑色的鳞甲披身,单手拎着一柄丈八银尖枪,一脸的杀气。
乔山堡拱手朗声道:“我等是西去大凉城行商的中原汉人,无心之下搅扰了军爷,还请行个方便。”随手扔出一包银子。
红巾军头领接住掂了掂,足有二百多两,交给身旁之人道:“车里装的何物?”
乔山堡左手背到身后比了个手势,道:“乃是中原的药材,是要送往皇宫药房。”其余人悄悄取了弓箭在手。
“打开我看!”那人举起大枪指了指又道:“老子近些日子气虚不足,正好吃些补上一补。”
“这恐怕不合规矩……”
“谁他娘定的规矩?老子之前还是太子的侍卫呢,还不照样反了?西洲国皇帝老子尚且无可奈何,到了此地你还要给老子讲规矩!再要不开,将你等全数杀了!”
乔山堡哈哈一笑,唰的一声抽出雁翎刀,将刀柄的红菱绑在手中:“军爷请看,我等虽是商人,手底下却也有些真功夫,倘若当真动起手来,谁死谁活并未可知!”
红巾军听了喝骂不断,头领一举手众人瞬时静下来。
“你口气如此之大,或许有些真本事。既如此,咱们单打独斗,若是我赢了,这三车药材便归我,若是你赢了,放你等过去,如何?”
天九冷冷道:“这些红巾军应是不久之前有场恶战,大多都带着伤,那头领唯恐不敌,这才要单打独斗。”
慕君还听了定睛一瞧,这才看出那些兵士甲胄之上果然有斑斑血迹,还有些躲在最后,手中并无兵器,好似毫无气力一般。
乔山堡哼了一声:“军爷,莫不是近些日子灭了之前的飞龙军?若不然今日前来劫路的便是他们了。我看各位军爷浴血奋战、伤势未愈,再若逞强岂不是要折戟沉沙?”
头领仰面长叹一声:“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前日老子的确与飞龙军厮杀一整晚,砍了百十来个,就连匪首关云堂亦被老子劈成两半,若不是弟兄们伤重,何苦要为难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