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刚刚说的什么咒语。什么……孤独的小孩儿?你也是孤独的小孩儿?”
凌久时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只是目光里是遥远,看得出来听到这个话题后的凌久时显然有些忧伤感。
他轻叹了口气说道,
“不想聊这个话题。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放过我们了。”
……
次日一早。
众人知道了禁忌条件,也知道了女怪是老板娘和族长的女儿。也明白了导致小九变成女怪的大致原因是狼灾。
“如果你的女儿变成怪物,你会怎么选?”
众人不说话。他们也不知道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也没有意义。
“那我们该怎么办呀?”
“应该还有一个人知道答案。”
……
“也不知道咋回事,之前的晚上呢,只是零零星星来几只狼,哪儿晓得那天晚上来了一群。我不是族长,但我知道那个时候是最难选择的。选择一个人——他的女儿,还是选择没有血亲关系的全族人?”
大叔倾诉着那一刻的艰难。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是感叹记忆深处的悲哀。
……
这一天晚上,小九和父母围坐在饭桌前。
母亲盛着饭,她玩儿着万花筒。
原本是一个很平常,也是个很幸福的一个夜晚。
“别玩儿啦!来,乖乖赶快吃鸡腿儿。”
族长溺爱着宝贝女儿,舍不得对她大声吼叫。只是耐着性子哄着孩子吃饭。
他拿过小九手中的万花筒,递给了她鸡腿。
小九很喜欢万花筒,她边吃着鸡腿边说着,
“放我这儿,放我这儿!”
族长拗不过放到了她的手边,无奈地说着,
“赶紧吃吧,一会儿饭都要凉了。”
母亲给父亲夹菜又给小九夹菜,她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慈爱。
族长看着小九吃饭,看着孩子淘气可爱的模样,刚刚的那一丝无可奈何都烟消云散。他慈爱的看着女儿轻声细语的问着,
“怎么样?好不好吃啊?”
语气里的爱意满满当当,似乎这一刻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成就。
然而,一家人正欢乐着呢,外面就传来狼来了的喊叫声。
“狼来了!”
“快跑啊。”
族长一下子就警醒起来,他有了那么一小片刻的恍惚,随后拉着女儿看着妻子慌张道,
“赶快!赶快下井!”
小九也是在慌忙之中带上了自己的万花筒。
族长出了门后变得极其的冷静沉稳,他快速的安排着村民们,呼喊着大家快点下井躲狼。在他们快要下井之时小九找不到自己的万花筒了。
回看来时的路,发现掉落在了半地。
或许万花筒是她唯一的玩具,是陪伴她童年的整个回忆,对她而言是极其的重要,象征着她所收获到的爱;又或许在那一刻她只是想要拿回万花筒,就只是持着那一份单纯想法。
她跑向反方向,想着要拾回自己的的万花筒。而留于原地的父母就这么葬送了自己的女儿。
被狼扑倒在地的小九哭喊着,
“爸爸救我啊!”
或许在小九心里她的族长父亲是可以抵御一切可怕的英勇人物吧……
但他在这一刻慢了。
或许是扛在肩上的责任太重了,或许是女儿的惨叫声太大……反正他慢了下来。
母亲看着女儿痛苦的叫喊而她的同邻拉着她下井。
再不下去整个村里的人都要死了……
这句话响彻在夜空,回荡在族长的脑海。
救女儿还是救村民……
他是一位父亲。
但同时他也是一个族长……
最后,他就是慢了一步。
小九被狼拖走了。
鲜红的血液在雪地上画出了小九的眼泪。
……
“族长要追过去,我们给拽回来了。从那以后啊,这个狼就再也没来过了。不过全村人都说,小九一个人救了全族的人,这个也值了。”
听了这句冠冕堂皇的话凌久时只觉得怒气冲冠。他呵斥着面前的村民,站在小九的角度替那个可怜的孩子打抱不平。仿佛在那一刻,他就是小九,
“你当然觉得值了,死的又不是你。牺牲一个人,换取其他人。你们有问过那一个人的感受吗?!”
阮澜烛看着凌久时微红的眼眶和满是痛恨的眼神,只是淡淡的说出了一个事实。
“可是小九也吃了那么多人,哪有真正的公平。”
“那现在老板娘跟族长关系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小九都现在这个样子了,都成怪物了。生又不能生,死又不能死。
老板娘再也不愿意见得族长,还开了个旅馆,专门接待你们这些过门人。
哎……
族长这些年来也是挺难熬的。他经常跟我们说,等他把族里事情安排妥当后他就自杀,去陪他的女儿。以死来谢罪……”
听到此,阮澜烛便说道,
“所以……那个棺材是族长留给自己的。”
“你们知道也不拦着族长?!”
对于熊漆的质问,大叔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他似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来说这句话,
“小九的死,我已经很愧疚了。何必让族长生不如死的活着呢……”
大叔说完后就走了。他的背影沉重又很轻松,似乎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终焉坐在一旁,听完了这个凄凉而又幸福的故事。
听完这个故事后,她知道了一个道理。
当有人真的爱你的时候,她便会永远记着你,也永远爱着你、陪着你。
像最初的关心和爱护一样。
会怕你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
尽管这些爱意会背负上违背道德的枷锁,她也义不容辞。
只因为,你是女儿,她是母亲。
终焉被感动到了。
她蜷缩着身子,静静地坐在那张略显破旧的木凳子上。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她抽泣着,而那一声声吸鼻子的响动在这寂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清晰,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满是疑惑与茫然,就这样呆呆地望着终焉哭泣,看着她用那双小手不停地擦拭着眼角滑落的泪珠。
此时的终焉宛无不是一个可怜的瓷娃娃。粉嫩的脸颊因为哭泣而变得通红,不仅是鼻子和下巴,就连额头也染上了一层红晕。一时间让人难以分辨究竟是寒冷的天气将她冻得如此模样,还是悲伤的情绪让她泣不成声。
阮澜烛见状,连忙放轻了自己原本的嗓音,温柔地开口询问道,
“你怎么还哭了?”
他的语气中是鲜少对陌生人有的关切与担忧。
在一旁的凌久时默默地注视着终焉,当他看到那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泪珠不断从终焉的眼眶中滚落下来时,心中还是不禁泛起一丝怜悯之情。
于是,他迅速地把手伸进自己的口袋,摸索出一小半包纸巾,然后轻轻地递到终焉面前,轻声说道,
“擦擦吧。”
终焉擦了擦眼泪又擤了下鼻涕道,
“不用管我,你们忙你们的。”
阮澜烛和凌久时对视一眼都是无可奈何。
“族长给我们任务做棺材其实给他自己的。他想自杀……或许现在已经死了。不过这个我们也拦不住。老板娘为了供养变成怪物的女儿,一直引诱过门人犯规。可是我们现在知道了这些要有什么用啊?!”
熊漆回答了小柯这个疑问,
“直接绑架族长跟老板娘,逼女怪就范。”
“那女怪在就没有意识了。就算她有意识……”
“再怎么说也是血浓于水啊。”
……
大叔说的这个故事不仅仅是对终焉有影响,更是直接戳到了凌久时嗓子眼。
零零碎碎的记忆片段是那么的模糊又很清晰。只是清晰的不是那个人转身而走的背影,是刺痛心脏的疼痛。
那个人叫自己久时……
“久时!久时……那边有好多人在求救,你等我一下,你等我啊。我去看看他们!”
他去救别人了。他选择了别人。
其实凌久时知道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多的那些人,而不是被压在废墟下的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