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军队的秩序
“三十万？”
霍尔赫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以他沉稳冷静的性格，这种反应实属罕见。海德面色阴郁，缓缓点头。
“赫蕾缇娅小姐传来的消息。据情报显示，巴尔斯·瓦尔特正向帝国各地发出讯令，召集兵力，目前估算至少已集结三十万。”
海德微微低头，手掌轻按喉咙，刻意压低声音，使其听起来沙哑粗粝。
霍尔赫是个经历了无数风霜的老者，甚至在海德出生前就已经屹立于世。虽说岁月流转，但海德仍隐隐担忧，万一对方凭声音认出他怎么办？
幸好，霍尔赫似乎没有察觉异常。
“帝国军总兵力足足有一百万，如今竟有三分之一的军队选择追随那家伙……”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幽幽响起，
“军队一向保守，讲究秩序与等级。”
是赫拉·亨娜。
霍尔赫立刻站起身，声音带着些急切：
“亨娜公爵！您现在需要静养！”
“你伤得比我还重，却能满地乱跑，我不过是扭了脚罢了，怎么就不能走了？莫非，你把我当成老婆子了？”
赫拉一瘸一拐地走进房间。霍尔赫急忙迎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搀扶住她。
她在逃离尤尔特山脉时扭伤了脚。
在那种九死一生的境地下，仅受这样的伤已是万幸，可赫拉却并不这样认为。
她站到桌旁，视线缓缓落在那个全身缠满绷带的男人身上，海德。
海德屏息凝神，不敢妄动，唯恐被她认出。
“是你救了我吧，小伙子？那次的事，我很感谢你。不过，你的脸……是因为受伤了吗？”
赫拉的话让海德心头一紧，指尖微微蜷缩。
他尽量压低嗓音，故作沙哑地回应，如同先前对霍尔赫那样：
“……是的，大致如此。”
赫拉微微歪头，似乎对他的反应感到疑惑。
海德心跳如擂，屏住呼吸，紧盯着她的神情，生怕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毕竟，他还没做好面对她的准备。
然而，赫拉很快收起疑虑，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
“不会是麻风病吧？就算不是，别人看着也会不舒服。你怎么不换件干净点的长袍？堂堂陛下身边，站着个全身缠满绷带、披着黑袍的人，岂不是让人心生误会？”
“……是，我明白了。”
赫拉淡淡地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霍尔赫。
“若是大将军一声令下，帝国军必然会听从调遣。可即便如此，三十万的规模也未免太过庞大。撇开驻守边境的士兵不谈，这几乎动用了所有的预备军。即便不算北部与东部的军力，剔除仍在观望的势力，以及那些明确向我们表态支持的部队，这个数字依旧惊人。而且，东部的军队也有人收到了征召令。”
“东部军也被波及了吗？”
霍尔赫眉头微蹙，赫拉缓缓点头。
“据说驻守东部奥尔斯克的帝国军一部分也收到了大将军的传讯。那个蠢货，出征前闭口不言，被拷问之后才乖乖交代。”
“如此说来，北部恐怕也被波及了？”
“这就难说了。北境军中，妮恩娜将军被视为精神领袖。就算有哪个愚蠢的指挥官想追随大将军，恐怕第二天他的脑袋就会被挂在城墙上示众。更何况，恐怕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指挥官。巴尔斯·瓦尔特应该心知肚明，或许他压根没敢向北部传讯。”
“忠诚至此，实在令人敬佩。”
“敬佩？”
赫拉嗤笑一声，语气透着几分讥讽。
“我虽敬重妮恩娜将军，但他麾下的那些军官，早已将军队私有化。这种体制，最容易孕育叛乱。迟早有一天，那群傲慢的家伙会自食恶果。不过，这些先放一边吧。”
赫拉神色一沉，直接夺过海蕾缇娅送来的书信。
海德动作僵硬地递上书信，赫拉翻开细读，片刻后轻叹了一声。
“秋收已过，粮草供应尚无大碍。那三十万兵力中，真正能投入战斗的不过十万，其余大多是后勤补给部队。看来，就算是那些响应号召的家伙，也未必真心愿意参战，他们更倾向于静观其变，看看局势最终倒向哪一边。”
“即便如此，他们的兵力仍远胜于我们。况且，即便是后勤部队，也受过基础战斗训练，若局势有变，他们随时能披甲上阵。”
听闻霍尔赫的担忧，赫拉合上书信，随即将其叼在齿间，若有所思地咀嚼着。
“我们手上的兵力如何？”
“东部军被拦截，当前可调动的兵力大约……”
霍尔赫犹豫片刻，最终谨慎地开口：
“算上那些新近归附我们的中央军，约有三万。”
“三万。即便东部军全数抵达，总数也不过七万。本就处于劣势，如今倒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但我们有妮恩娜将军，还有巨龙，以及休金骑士团。最重要的是……”
霍尔赫刚想小心翼翼地提及尤安，便被赫拉冷冷地打断。她的目光中隐隐透着不悦。
“当然，若是陛下亲自出手，兵力的差距根本不是问题。可到了那一步，我们该担忧的，就不仅仅是兵力了。三十万大军被屠戮殆尽之后，你觉得帝国会迎来怎样的动荡？”
赫拉神色沉重地盯着眼前的帝国地图。
“在陛下不得不亲自介入之前，我们必须自行解决此事。倘若巴尔斯·瓦尔特那个疯子，真的不惜让三十万大军血洗圣都也要铲除我们，那恐怕连陛下也无能为力。别忘了，如今站在我们身边的陛下，已不再是那个主张仁慈与和解的帝王。”
赫拉的目光森寒，缓缓扫视在场众人。
“他是为了复仇与惩戒而归来的皇帝。说实话，我个人对这一点毫无异议，甚至相当赞成。但从长远来看，我们必须尽可能减少杀戮。”
“那么，我们该如何应对？”
霍尔赫沉声问道。
“目前没有万全之策。眼下，我们的首要目标是与北部军及休金骑士团会合，确保自身安全。如果魔塔遭受攻击，我们的中枢力量将彻底崩溃。不知道巴尔斯·瓦尔特是否有意为之，还是单纯被集结军队的事务牵制住了，但至少，目前他尚未对魔塔出手，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大概，是因为陛下的存在让他有所顾忌。”
话音刚落，霍尔赫与海德对视了一眼。
赫拉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眉头微皱。
“……话说回来，陛下现在究竟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