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将暗道封了。这些兵器,暂时先存在这勿动。”
四周是一片荒草地,沈府位处盛京城东边,这片暗道通往的地方,想必就是曾经被火焚而毁的临淄王府。
而临淄王,正是当年叛军之乱的罪魁祸首。
皇帝震怒,剿灭叛军后,亲自诛杀临淄王,又一把火将临淄王府毁了个干净,夷为平地。
当年叛军之乱闹得满城风云,至今无人敢踏足这片荒地,更勿谈买下建房造屋了。
沈今宛沿着暗道回到沈府,阿青已焦急地在外等候多时:“姑娘,如何?”
不等她回答,屋外就传来小厮焦急的传话:“不好了!不好了姑娘!”
“家主吐血了!”
沈今宛一个箭步飞身往父亲的院子里赶,屋外战战兢兢地跪着几个丫鬟小厮,皆是沈府的老人。
阿佑抱着剑站在门口,似是在审讯这些人。
“如何?”沈今宛神色冷冽,路过阿佑身边,低头问道。
“大夫说是中毒,应当是方才的粥食被人动了手脚。”
听罢,她大步冲到沈林渊身边,伸手探他的脉,一旁老大夫面色焦躁,身体微微发抖。
“姑娘,沈相这毒罕见,老夫见识浅薄实在无能为力啊!”
沈今宛探完脉,而后深吸一口气:“是北狄的青莲香。”
她眼神一凛:“此毒需内外相合,方可无声无息中取人性命。”
“阿青!”她掀开床榻边燃着的香炉,里头残余几只极细的金色丝线——正是皇室御用之物迦南香。
“彻查沈府上下,定当还有残余香料!”
阿青闻声而进,接过那盏香炉领命道:“是。”
她迅速从袖中抽出一罐丹药,扯开封口,内里藏着几粒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丹丸。
倒出一颗塞入沈相口中:“此药可延缓毒发,势必要在三日内,找到解毒的法子!”
言罢,她转身望向众人,眸光如炬,“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半句,家法处置!”
话音刚落,后院忽然传来凄厉尖叫。待沈今宛赶到时,只见沈灵香的贴身婢女小桃吊死在槐树上,脚边散落着撕碎的信件,还残留着粉末。
她俯下身子,捻起一丝白色粉末,正是引起青莲香之毒的另外一味药引。
信件里什么都没有,却被撕得粉碎,只是角落上,沾着一片干枯的莲花瓣。她捏起花瓣对着火光,薄如蝉翼,定是以特殊工艺烘制而成。
“姑娘,正是小桃下的毒,只是这迦南香......不是宫中之物吗?”阿青话顿了顿才说出口。
“那就要问问齐王,是如何利用迦南香与这莲花药引,制成青莲香的了.....”
“等等!”
将这两件物事相结合.......她猛然睁眼,其中有个极大的漏洞!!!
“迦南香是何人制成的?!”
她话锋忽转,北尉的香粉与北狄的药引,竟能制成北狄古毒,其中蹊跷根本无需细想。
“据说是....靖王殿下为讨皇后欢心,特意制了这个香。”
“皇后娘娘喜爱至极,夜夜都要燃这支香,方能睡得安稳。”
“靖王?”沈今宛喃喃道,眼底闪现过那抹顽劣不羁的身影,“他不是向来不喜朝事吗?怎么会.........”
“难道....是韬光养晦!”她脑子里只剩下这四个字,也恰恰是这四个字,带着沈家卷进了一场无形的斗争当中。
沈今宛眉头紧锁,心中盘算着种种可能,忽而一阵夜风吹过,带动了她衣袂翩跹。
她抬眼望向夜空,月华如水,却似乎藏着无尽的暗涌。
正沉思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竹神色匆匆而来,手中紧握着一封卷轴。
“姑娘,北狄商队的通关文牒找到了。”
上处盖着礼部的大印,文牒上清晰的写着,除通商外,此次阿史那延共同前来,是为商议北境战役一事。
北境战役牵扯众多,看似北尉大胜,实则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反倒是两败俱伤。
阿史那延能够顺利进京,离不开金銮殿那位的点头。
若是两国能达成休战协议,无论对哪一方,都有好处。
所以阿史那延才敢肆无忌惮地暴露在沈家面前,甚至透露齐王与北狄的合作。
北尉内乱,正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沈今宛暗了神色,若迦南香来自北狄,那靖王与北狄,应当也逃不了干系。
她捏紧拳头,阖了阖眼,如今留给她思考的时间所剩无几,顾不了这么多了!
“备马!”她朝阿佑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块刻着莲花的玉佩还在她手上.....父亲还病着,她不敢赌:“阿佑,你同我一起。”
“来了。”阿佑倒是爽快地答应了,和她一起策马,往北狄商队入住的四方馆去。
夜色如墨,马蹄声踏破寂静,沈今宛与阿佑并骑疾驰,风卷起衣袂,猎猎作响。
四方馆外,灯火阑珊。沈今宛翻身下马,目光如炬,紧握剑柄,步步那灯火最亮的屋子。帘幕轻掀,她踏入,阿史那延斜倚在石柱上,面具已摘,露出一张俊逸的面庞。
“美人,可算把你盼来了。”他语气依旧轻佻,眼神却懒散:“不过,比在下预想的要快些。”
阿佑看见阿史那延那张脸庞,微微一愣,随即恢复如常。
“把青莲香的解药给我。”她不想同这轻浮之人废话,单刀直入道。
“哎,”他起身,又瘫坐到太师椅上,翘起一双腿,金刚杵就随意地搁在脚边:“美人莫急,不若你再猜猜,这毒,究竟是谁向在下讨去的?”
“是齐王?还是靖王?”他轻笑,“你们北尉的皇子,当真是有趣得紧。”
沈今宛无心猜谜,无论是靖王或是齐王,他们要针对的只是彼此,而沈家不过是受牵连罢了。她根本不想淌这摊浑水,她只要解药!
而沈家,她会想办法一步一步将这些浑浊,剔除干净!
“王子的哑谜还是留着与皇子们玩吧。”沈今宛提起剑,指向阿史那延,“臣女想要的,不过是解药!”
她逼近,阿佑亦拔剑站在她身旁。
只听见周围一阵窸窣的声音,屋外火光四溢,是北狄的侍卫将屋子团团包围住了。
“美人胆子真大啊....”阿史那如毫不畏惧,甚至抵住她的剑起身,张开手:“这里是招待我北狄商队的四方馆,住的可都是我北狄勇士........美人就不怕,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