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过,天色逐渐灰暗,街道两边的路灯已然亮起朦胧的灯火。
看到还在摊位上忙碌的林盼儿,汤少华面露喜色,“林妹子!你还没收摊呢?”
“汤秘书,您要吃饭吗?荤菜卖完了,只剩素菜了。”
“没事,我全要了!”
林盼儿点点头,正想问汤少华是在这吃,还是带走,汤少华却主动帮她收拾起摊子。
“林妹子,江湖救急,陈厂长请军需处的杨处长吃饭,杨处长点名要吃水煮鱼,你帮忙做一做,放心,我会给你申请劳工费的。”
就算不收钱,林盼儿也很乐意帮这个忙,只是……
“军需处的领导,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了,我做的家常口味,怕是不合他们胃口。”
“正因为领导吃腻了山珍海味,才找你做点家常的味道,你就把上次在陈厂长家的本事使出来就行,有啥事我给你担待。”
汤少华都这么说了,林盼儿也不再推诿。
在汤少华的领路下,林盼儿从侧门进了电厂。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厂里各处都亮着电灯,足以窥清电厂的全貌。
比她想象的更加辽阔,一幢幢的建筑鳞次栉比,巍然挺立。
她停好三轮车,跟着汤少华左拐右转的进到食堂后厨。
后厨同样大得超乎她想象,蒸饭炉、巨大的炒菜锅,整齐有序的排列,到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足可见国营大厂的风范。
汤少华领着林盼儿穿过后厨,进到旁边的小厨房里。
小厨房类似于普通的饭店后厨,正中央摆着一张两米长的案台,两个厨师在案台前切菜备菜。
靠墙有一排炉子,其中两个炉子炖煮着东西,锅里咕噜咕噜往外冒热气。
将林盼儿介绍给负责做菜的两名厨师后,汤少华就去二楼接待了。
“你们好。”
见两人打量她,林盼儿主动问好。
其中一个问她,“你学过厨?学了几年?”
“学了两三年,之前给领导做饭,现在自己做点小买卖。”
听她这么说,两人眼神里的质疑明显减少了些。
不同于挣钱需要低调,她来这是为了展现实力,如果如实照说,两个厨师必然会轻视她,甚至有可能给她使跘子。
这不,一听她是同行,两人的态度和气多了。
“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你做好你的水煮鱼就行,后勤科去市场买鱼了,应该快回来了。”
林盼儿点点头,走到菜架子前,挑选做水煮鱼要用的配菜。
不多时,后勤科的人拎着两条鱼匆匆进了后厨。
“没黑鱼了,只有草鱼,行吗?”
两名厨师指向林盼儿,“问她。”
后勤科的人看着林盼儿,“你是?”
“我姓林,汤秘书请我来做水煮鱼。”
简单介绍自己后,林盼儿示意对方将鱼放进洗菜池,放清水先养起来。
汤少华没说几点开席,早早把鱼杀了,反而影响鱼肉的鲜嫩口感。
后勤科的许贺山显然不放心她一个年轻姑娘,围着她问长问短。
毕竟今晚的宴请很重要,不容任何差池。
“……小林,你要不先把鱼杀好?可别开席后半天上不了菜,让领导久等。”
“许科长,有句话您一定听过,叫好饭不怕晚。”
许贺山听她这么说,觉得有点道理,便不再催促的帮着她姚剥蒜洗葱。
……
嗞——
随着滚烫的热油被淋烧到鱼肉和辅料上,空气中顿时充斥着浓郁的椒香和辣香。
林盼儿拿起洗好的香菜叶子,放在水煮鱼上做点缀。
“好了,上菜吧。”
鲜红透亮的红辣椒覆盖满整个盆面,红亮的油层下,雪白的鱼片若隐若现,简直诱人垂涎欲滴。
不提许贺山直咽口水,就连两个厨师都对林盼儿刮目相看。
食堂二楼的宴客厅里。
陈铖带领的电厂领导小队,跟杨处长这边的考察组,分成两桌入坐。
汤少华正和研发科主任正一块给杨处长劝酒。
气氛正酣时,杨处长手中酒杯一顿,吸着鼻子扭头看向宴客厅门口,“这是水煮鱼吧,我都闻着香味了!”
两桌的人也都齐齐朝门口望去。
被这么多领导同时盯着,许贺山心头难免发慌,步伐也迟缓下来。
汤少华抬手示意他停下,转头大家讲道:“大家都猜猜是什么菜,猜对了吃菜,猜错了罚酒。”
一屋的人都跟着附和,气氛也随之热闹起来。
等到每个人都猜过了,汤少华才示意许贺山和后面的厨师,将菜端上桌。
“哈哈,水煮鱼!我猜对了,我吃菜!”
杨处长哈哈大笑的拿起筷子,率先夹了一块白嫩的鱼片。
其他猜对的人也纷纷举筷。
猜错的人自觉端杯罚酒。
陈铖同样猜对了菜名,他比杨处长更先闻到味儿。
那股独特而浓烈的椒香,他在家里就闻到过。
在尝过了味后,他便确定今晚的水煮鱼是出自林盼儿之手。
“杨处长,今晚这水煮鱼还合您口味吗?”
“不错不错,味道非常正宗,相当巴适!”
杨处长吃得十分开怀,“没想到,在涪市还能吃到这么地道的水煮鱼,很让我意外啊。”
陈铖微笑,“能让您满意是我的荣幸,多吃些。”
“好好,吃,都吃!”
退出宴客厅的许贺山抹了抹额头不存的汗,快步下楼。
食堂一楼大厅里,林盼儿独自坐在角落里,安静的吃晚饭。
看到许贺山朝这边走来,她站起身。
“许科长。”
许贺山看了眼她饭碗里,见到只有几块豆腐,便道:“咋吃这么素,我让小万他们给你炒个菜?”
“谢许科长好意,我差不多吃好了。”
闻言,许贺山点点头也不多说,转而笑着道:“你做的水煮鱼让领导们很满意,汤秘书眼下正忙着接待应酬,要不然你就先回?放心,你的劳工费少不了。”
林盼儿等在这并不是为了劳工费,而是想知道菜的反馈。
得知领导们满意,她悬下的心这才放下。
许贺山离开后,林盼儿坐下继续吃饭,准备吃完再走。
趁着杨处长等人吃鱼吃得欢,陈铖将汤少华叫到身边,“找个人送她回去。”
陈铖虽没指名道姓,汤少华却意会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