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结束。
赵行谨同皇后一道去了未央宫。
今儿是大日子,即便不去皇后那里,他也不会召幸别的嫔妃,这是给皇后这个正妻的尊敬。
所以陈才人刚才一番献舞,也只是留下了好印象,等来日赵行谨想起,会去她那儿罢了。
当然,也不止是邀宠,也是为着上回惹了赵行谨不悦而做出弥补。
总之效果看起来是不错的。
所以宴会散了的时候,陈才人的心情挺好。
直到在回去的路上,被庄妃拦住。
“见过庄妃娘娘。”陈才人小心的行礼。
手心已然开始冒汗了。
她可不觉得庄妃拦住她会有什么好事,当初她刚入宫承宠时,就被庄妃刁难过了,也是印象深刻。
庄妃此刻坐在轿撵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本宫往日倒是没瞧出来,你还有这样的好本事。”
“臣妾不敢,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雕虫小技,今日献丑,也是皇后娘娘同臣妾说,给中秋宫宴添些新意,否则臣妾断然不敢的。”陈才人慌忙示弱。
同时把皇后抬了出来,表明今日的献舞并非她主动,而是皇后安排。
当然,也是在告诉庄妃,她现在是皇后身边的人,要动她,得先看看皇后的脸面。
可惜了,庄妃素来就是张扬胆大,且不计后果的,换做从前,庄妃或许还会因这句话思虑一二,现在么,皇后刚因前段时间的风波受了训斥,连管理六宫的权柄都丢了,哪有什么可怕的。
今儿宫宴上,不过是皇上太后,要对外做亲近和睦的样子,才对皇后那样温和的,这点佩珠都告诉她了,所以现下庄妃真不把皇后看在眼里。
甚至,陈才人此刻搬出皇后,让庄妃心里越发不快了,觉得对方是在威胁她。
“呵,好一个不敢,本宫还没说什么呢,你就做出这楚楚可怜的样子来,倒让人以为本宫欺负了你似的。”
“娘娘误会了,臣妾断然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陈才人眉头紧皱,心里快速思索着对策。
“臣妾位份低,人前献艺这样的事情,娘娘瞧着是满堂喝彩,实则臣妾在他们心里与那群舞姬也差不多,臣妾深有自知之明,故而是真的断断不敢有什么私心,今日一舞,只是为了添些热闹罢了。”
不想被庄妃刁难,陈才人也真的是能屈能伸了。
好在这番自我贬低算是有用,让庄妃的脸色好看不少。
只见庄妃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的意思,本宫都明白,瞧给你吓得,今儿中秋,本宫也不逗你了,你今日的舞,确实不错,本宫这支步摇就赏给你了。”
说着,从头上取下一支珍珠流苏步摇来。
陈才人不敢怠慢,立即上前去接。
可她刚触及那步摇,还未拿住呢,庄妃忽的松手,步摇便坠落在了地上,米粒大小的珍珠串成的流苏,当即断了线,珍珠散落一地。
看着那摔坏的步摇,陈才人脸都白了,惊的睁大了眼睛。
还不等她辩解,庄妃的声音就已经在头顶响起。
“陈氏你这是什么意思,嫌弃本宫的赏赐,给本宫甩脸子呢?!”
轿撵上,庄妃面上满是怒气,张口便是颠倒黑白。
“臣妾没有,臣妾方才...”
“没有?”庄妃冷哼,“你没有,难道是本宫故意摔坏了这步摇不成?”
陈才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娘娘恕罪,臣妾刚才是一时手滑了,没有接稳,万万不是嫌弃之意,娘娘的东西都是顶好的,臣妾本不配用,如今能得娘娘恩赏,谢恩还来不及呢。”
她此刻不敢忤逆庄妃的话,只选择一味的讨好。
之前和庄妃接触的几次,陈才人也已经摸出些门道了,庄妃是吃软不硬的,你越是顺着,她越是能消气,要是顶了两句,那可是要倒大霉。
当然了,这也是陈才人的总结,在谢玖看来,不是庄妃吃软不吃硬,手段不管用的时候,只能说手段还不够硬。
一板砖拍下去,看她怕不怕就是了。
可陈才人没有这胆子,也没有底气,只能选择服软了。
此时庄妃瞥了陈才人那怯生生的样子一眼,心里也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旋即收回目光,淡淡道。
“你若当真如此宝贝本宫赏的东西,那就将这步摇捡起来,修好了,改日戴上吧,那步摇上的珍珠可都是珍品,你可捡仔细了,一粒儿都别少。”
她说完,陈才人的眼神立即在四下扫了扫,登时心里就凉了半截。
这乌漆嘛黑的晚上,珍珠散了一地,她怎么找?
“别想着忽悠本宫,这步摇上有多少珍珠,本宫心里是清楚的,等你捡完了,仔细数数,明日本宫自然要问你的话。”庄妃冷声提醒。
一下把陈才人心里刚冒出来的主意,掐灭在了摇篮里。
“是,臣妾遵命。”陈才人咬着牙,双肩微微颤抖着行了个礼。
庄妃这才坐着轿撵,不紧不慢的离开。
看着那远去的一行人,月光下,陈才人的身影被拉的纤长,和她的侍女珊瑚,两人孤零零站在黑夜里,显得十分萧瑟可怜。
“才人,夜里风凉,您先回去吧,奴婢一个人在这里慢慢找就是了。”珊瑚小声道。
“不,我和你一起找。”陈才人咬牙,眼里是浓浓的恨意,“我得将今日之辱,记得清楚些,来日,必定百倍奉还!”
她一定要得宠,爬上高位,然后狠狠将庄妃踩在脚下,让庄妃也尝一尝这被故意刁难的滋味。
而彼时另一边的宁华宫里。
谢玖才刚坐下来。
比起被庄妃那样刁难磋磨,她如今的日子是还不错,虽宫里有意嫔这个主位压着,但意嫔在她手里吃了亏,眼下一直安静,再没找她麻烦。
“沐浴吧,这宫宴也是累人。”谢玖吩咐道。
春容应声,立即就去安排了。
片刻后,谢玖泡进了浴桶里头,晴芳进来伺候,便将庄妃和陈才人的事情给讲了。
“这会子主仆两个还打着灯笼在小路上找呢,也是可怜。”晴芳唏嘘。
谢玖闭着眼,靠在浴桶边缘上,眉头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庄妃倒是挺会磋磨人的。”
大晚上让人在外头找散落的珍珠,还是小的那种米粒珍珠,可不是磋磨人么。
晴芳点头,“是啊,这陈才人要是记仇,往后不得恨死了庄妃。”
谢玖没说话,因为她知道,这样的事情在宫里不会少见,所以还得自身强硬起来,才不至于被那样欺负。
眼下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谢玖是不会理会庄妃和陈才人之间的事的。
倒是转而问起了今日,宫外吴榷这中秋过的如何。
可不晓得,这吴榷和吴清婵兄妹俩,是如何应对周志青的爹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