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佛堂外浓烟滚滚,燃烧的热浪让佛堂也多了热意。
火光照透雕花窗棂,将佛堂内摇曳的经幡染成血色。
热浪裹挟着焦糊的皮肉味涌入鼻腔,让夜朗庭后颈不自觉沁出薄汗。
不过好在,佛堂是单独的建筑,与其他地方间隔较远,中间又有天然的防火带——甬路,
所以夜朗庭丝毫不担心佛堂会着火。
毒药兜头扬下去时,那人还在伸懒腰,被猝不及防呛了一口,
那人眼中阴鸷散去,变为几分茫然,
“你用毒?卑……鄙……”
他倒下的太快,让夜朗庭有些无语。
这人,脑子不会是让狗吃了吧?
不过他并没得意,依旧十分谨慎,
为防有诈,他软剑直刺这人喉头,又将双眼戳出两个洞,确定人死透了之后,才将人扔到一个不显眼的地方。
他屏气凝神,察觉到房间中不再有人后,将内力灌入双掌,
而后猛一运功,一阵恐怖的威压自双掌迸发出去,将地砖半数掀起。
地板被尽数堆到供桌下,有一些甚至被掀到供桌上,撞掉了如来像的衣角,将塑像金身碰掉了一层。
烟尘散尽,他清晰的感知到,那股腐臭味更明显了。
一鼓作气,他再次爆发强悍内力,这次散发内力比前一次还要霸道三分,
夜朗庭还在佛堂与地板较劲,而庄子外,知府的人正与一群流寇对峙。
流寇共十几人,骑在马上,面朝庄子大门。
为首之人面色淡然,竟有一种睥睨之感,而官府众人虽然面色沉着,可心中都很沉重——
流寇,自古皆是重罪逃犯组成的小团体,武艺高超、无恶不作,
凡是剿灭流寇的行动,大多损失惨重,
所以在夜朗庭将流寇要洗劫庄子的事报到知府时,知府才会亲自携兵赶来,
这知府不只是为了讨好大公主,更是为了歼灭流寇,以免这些恶徒截杀百姓。
夜朗庭正是算准了知府为人,才敢以此为由,让麒麟阁众人假扮流寇,
只有知府前来,亲自看到证据,才能将这些证据全部交到圣上面前。
因为他知道,自己找到的证据,说服力太差,还是需要一个陛下信任的人作证,才更保险一些。
夜朗庭一直是一个谨慎的人,这次也是。
一个身穿铠甲的壮士长枪一指,高声开口:
“汝等小儿,竟敢劫掠百姓,当万死!”
这是守城副将李无争,家中世代从军,忠心耿耿,最是厌弃残害百姓之人,
此时面对无恶不作的流寇,他恨的牙痒痒。
对面蒙面又稍改变容貌的舒宇单手背后,另一只手握住缰绳,眼神带着不屑,
“你奈我何?打又打不赢,抓又抓不到。”
不知何时起了风,微风卷着庄子里的焦糊味争先进入众人鼻腔,让人不自觉想要咳嗽。
云又挡住艳阳,稍暗的天空,将庄子里的火焰映衬的更加明亮。
李无争忧心火势,他怕庄子里的猛火殃及百姓,当即不再犹豫,潇洒甩了一个枪花,直奔舒宇几人而去,
“尔等反贼,速速受死!”
舒宇几人对视一眼,看着庄中火势,毫不恋战,转身便逃,
“庄子毁了,无甚油水,撤!”
虽然城中守卫的马匹皆是良驹,可麒麟阁的马皆是上品,不过一盏茶功夫,一群人已经消失在官道上,看不见踪迹。
李无争面色铁青,长枪在手中猛然一挥,一阵烟尘被卷起,不多时消失不见。
手下策马前行几步,
“大人,咱们去复命吧。”
李无争喉结动了动,眼中满是不甘,
“此贼不除,不知又要有多少百姓遭到祸害!”
手下轻叹口气,并未多言,只等着李无争平静下来,继续开口,
“起风了,我们去救火,莫让百姓遭无妄之灾。”
似被说动,李无争往回赶路,不多时反应过来异常,
他倏地勒住马,面色带上了不解,
“那群人为何直接逃了?”
“庄子起火,没有油水;又或许是忌惮咱们人多?”
李无争眼中带着不赞同,
“他们是何人?”
“流寇。”
“流寇会走空?流寇会怕人多?”
此时手下也反应过来,但他没有继续开口,
李无争沉默,对于这个注定无法解开的谜团,他不再多说,
继续打马赶回了庄子。
他们加入灭火时,云松已经不再捣乱,而是拿着一块红色木牌发呆。
这木牌他见过,或者说他见过同样的样式,
在那日胡同中,叶无双在一个偷袭者身上发现的木牌,
不止花纹,连里面的梵文都一模一样。
他心神恍惚只在一瞬,他知道现在不是纠结此物的时候,妥善将东西收好,又将池底搜查了一遍,
无甚收获后,便上了岸。
算算时间,主子的事情应该有了眉目,他要将知府引过去了。
此时佛堂中,夜朗庭已经将石板尽数掀开,供桌上的菩萨像有不少都有了破损,
特别是如来像上,更是出了一个窟窿。
腐臭味愈发明显,夜朗庭心中清楚,这下面恐怕有死人,
死人不会说话,也不会说谎。
往往死人身上的证据,才最可靠。
他找对地方了。
虽然他在佛堂时间不久,但消耗法力巨大,让他有了些许疲惫。
自怀中拿出一枚补气药丸,也顾不得此处不安静,他原地运气,尽量化转药力。
虽然如此杂乱的环境并不适合打坐,但聊胜于无,
一番调理后,他察觉自己的状态好了许多。
他不再一味大面积折腾,而是蹲下,在觉得有异常的地方运起内力,
随着他的动作,手掌旁侧的浮土被掀起。
浮土被掀起大约一寸厚时,一块木质的、带有复杂花纹的木板映入眼帘,
是棺材。
夜朗庭早已猜到此地会有死人,但真的在佛堂地下看到棺材,还是让他下意识皱眉。
他直起身,再次将内力汇聚在手掌上,将旁侧浮土掀开,一个完整的棺材板映入眼帘。
他面色很深沉,
他并不觉得这是他幸运,一下便找到了棺材所在,他猜测,整个佛堂地板下,都是棺材。
缓慢蹲下,他直视棺材板,发现了异常——
木质棺材板上密布暗红色莲纹,每一道纹路都嵌着细碎金箔,
他并不知晓,这莲纹与叶无双碎裂的翡翠扳指上的图腾如出一辙。
他脚步慢慢向后,正欲运功。
而后耳尖微动,感知到了危险——
佛堂外有脚步声传了进来,
一道阴森声音自身后响起:
“擅动圣教续命棺,可是要填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