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八这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
按照历书所记,此日乃大吉之日,适宜举办婚礼、嫁娶之事。
宁馨端坐在装饰华丽的红顶轿子里,微微抬头,入目之处皆是一片鲜艳夺目的红色。那绣着鸳鸯交颈图案的喜帕将她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但透过薄如蝉翼的纱质面料,仍能隐约瞧见外面热闹非凡的景象。
低头看去,同样是满眼的鲜红与耀眼。她身上穿着的嫁衣,领口处精心绣制了一朵朵繁复而精美的牡丹花纹,那些花儿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迎风绽放一般。
宁馨缓缓地抬起双手,只见那十指染上了娇艳欲滴的蔻丹,闪烁着璀璨动人的光泽,甚至比她身上这身火红的嫁衣还要艳丽几分。
此时此刻,她的耳畔充斥着各种喧闹声响。有几乎要冲破云霄的欢快喜乐之声,有震耳欲聋的锣鼓奏鸣之音,还有围观人群此起彼伏的热情道喜之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热烈欢腾的乐章,让人不禁为之沉醉。
轿子外如此热闹喧嚣的场景,使得宁馨深切地感受到这场婚事的规模之大、场面之盛以及其重要性。她心里暗自思忖着,看来萧景深对自己确实是极为珍视的,想到此处,一抹淡淡的喜悦之情悄然涌上心头。
不多时,轿子稳稳当当地抵达了安国公府门前。这里早已是人潮涌动、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就在一瞬间,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起来,犹如阵阵春雷响彻天际;与此同时,锣鼓也齐声敲响,节奏明快有力,气势磅礴恢弘。伴随着这阵惊天动地的响动,轿子轻轻一颤,随即稳稳地停了下来。
紧接着,轿帘被人轻轻掀起,一只修长如玉般的大手缓缓伸了进来。刹那间,一股熟悉的雪松香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宁馨紧紧包围其中。
宁馨一颗心在胸腔里跳得厉害,“馨儿……”一声温柔的呼唤,犹若暗夜里乍开的优昙花,充满了迷雾般的魅惑。
虽然隔着喜帕看不到萧景深,可宁馨还是因他这句馨儿红了脸颊。
除了她的父亲和母亲,还从未有人这么唤过她。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在她耳畔轻声说道,温文如水的声音,犹若和风般吹入耳畔,又一丝丝渗入到宁馨心里。
宁馨此刻忐忑的心因为他的话语慢慢安定下来,她慢慢起身,将自己的手掌轻轻放在他的大掌中。
指尖相触的那一刻,心颤了颤。
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萧景深握紧她的手,丝丝暖意从他指尖传来。
两人十指相扣,相携着出了花轿,踏上红毯,跨火盆,踏马鞍……然后是拜堂。
婚礼的礼节是繁琐的。宁馨也记不清自己拜了多少礼,磕了多少头,她并不觉得累,因身旁有他。
喜帕下那一方天地,充斥着喜气洋洋的红,红得艳丽,红得醉人。
拜完堂后,众人簇拥着新人进入洞房。
萧景深接过喜娘呈来的喜秤,在喜娘的唱和中,挑起了盖在新娘头上、绣着鸳鸯交颈图案的喜帕,喜帕下露出宁馨那张娇羞绝美的脸。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爱意与羞涩。
宁馨的头上戴着一顶璀璨夺目的五穗步摇点翠金凤冠,那凤冠上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振翅高飞。而她身上所着的,则是一袭用蜀锦精心裁制而成的大红对襟广袖嫁衣,上面绣着娇艳欲滴的牡丹花,每一朵都如同活物一般绽放着绚烂的色彩。
此时的宁馨已不再是平日里那个素面朝天、不施粉黛的女子。她那如柳叶般弯弯的黛眉被轻轻勾勒,更显婉约动人;原本粉嫩的朱唇经过精心描绘,犹如熟透的樱桃,诱人品尝;两颊则均匀地施上了细腻的脂粉,使得本就莹白如玉的肌肤又增添了一抹妩媚的嫣红,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
不仅如此,她的额间和眼角处还贴上了精致的金色花钿,这些花钿形状各异,或似花瓣,或若星辰,在她白皙的面庞上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平日里那个清灵水秀的女子,今日却散发出一种令人失魂落魄的娇媚明艳之美。
一旁的喜娘看到这般美丽动人的宁馨,不禁连连称赞道:“世子夫人当真是出水芙蓉、雪肤花貌的好颜色啊!这等容貌,怕是天上的仙女见了也要自愧不如呢!”
喜娘笑意盈盈地端着精致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摆放着两盏晶莹剔透的合卺酒杯。夫妻二人相对而立,各自伸出手轻轻拿起一盏酒。他们的手臂缓缓抬起,相互交缠在一起,接着,两人同时仰头,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那酒水顺着喉咙流淌而下,仿佛也滋润了两颗彼此靠近的心。
此时,站在一旁观礼的卢云汐和萧月看到这一幕,不禁相视一笑。卢云汐调皮地眨眨眼,对着新郎官说道:“表嫂今日这般明艳动人,表兄怕是都看呆了吧!”而萧月则掩嘴轻笑,附和道:“就是啊,嫂嫂如此美丽,兄长可真是好福气呢!”
听到姐妹们的调侃话语,萧景深顿时感到一阵窘迫。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有些慌乱地四处躲闪,似乎想要避开众人打趣的目光。然而,即便他努力想要掩饰自己的羞涩,但那已经微微发红的耳根却早已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情感。
毕竟还只是个青涩少年郎,面对这样的场面自然显得有些纯情可爱……
头顶沉重的赤金点翠大凤冠,宁馨紧张地呼吸都放慢了;
直到萧景深起身离开,前去宴席应酬宾客,她才由衷的松了口气。
身怀六甲的萧月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缓缓走到宁馨跟前,而一旁的卢云汐则轻快地蹦跳过来,两人一左一右围坐在宁馨身旁。她们先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件华丽的嫁衣,仔细端详着上面精美的绣花图案,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称赞之声;接着又将目光投向那顶璀璨夺目的凤冠,好奇地询问其重量是否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时,卢云汐关切地开口问道:“表嫂今儿个可是被折腾了一整天呢,不知累不累呀?有没有饿着肚子?”她眨巴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脸期待地等待着宁馨的回答。
话音未落,只见一群训练有素的丫鬟婆子鱼贯而入,手脚麻利地张罗起一桌丰盛的席面,并稳稳当当地放置在了几人的面前。满桌的佳肴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宁馨微笑着看向萧月说道:“娘娘如今身怀六甲,身子金贵,不如与我们一同享用这些美食吧?”说完,她又转过头望向卢云汐,热情地邀请道:“云汐表妹也快来一起尝尝。”
萧月和卢云汐今日着实忙碌不堪,一会儿凑到热闹处瞧新鲜玩意儿,一会儿又忙着帮家中长辈处理各种琐事,闲暇之余还要和其他人家的闺秀们闲聊几句。如此这般,整整一天下来,竟未曾好生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此刻听到宁馨的这番话,两人顿觉腹中空空如也,饥饿感瞬间袭来。
于是乎,三人不再客气,纷纷围坐于桌前。面对眼前色香味俱佳的各色菜肴,几位姑娘食欲大增,各自盛了半碗香喷喷的米饭便大快朵颐起来。不过,毕竟是晚间临睡之前,不宜进食过多,否则不仅肠胃难以消化,还不利于身体健康。此乃自古以来惜福养身之至理名言。
待众人用完晚饭之后,丫鬟们赶忙上前伺候主子们漱口盥洗。一番收拾停当后,那些婆子们动作利落地将桌上的残羹剩饭以及杯盘碗碟统统撤走,整个房间很快恢复了整洁宁静。
萧月一脸认真地看向婆子,轻声问道:“按照规矩来说,世子夫人这会儿是不是到了该沐浴更衣的时候啦?”
那婆子乃是安国公府土生土长的家生子,对于府中的大小事务自然是了如指掌。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晓得眼前这位成为太子妃的自家姑娘与世子夫人向来感情深厚、亲密无间。此时此刻,想必是想要与世子夫人私下里好好叙叙旧、聊聊天呢。
于是,婆子满脸堆笑地回应道:“回禀太子妃,世子爷宴请宾客估计还要再等上好一阵子呢!若是太子妃您还有表小姐想和世子夫人说几句体己话儿,那就得抓紧时间喽。不过也别太着急,给你们留一盏茶的工夫,拣那些最紧要的事情说一说就行啦。毕竟从今往后啊,世子夫人可就是咱们自家人咯,有的是机会慢慢畅谈,哪能没个说话的时辰呢?”
听了婆子这番贴心又周到的话语,萧月等人相视一笑,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卢云汐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轻声说道:“今日可真是热闹非凡啊!不过呢,这阵仗实在太大了些,也并非全都是好事儿。如此繁琐细碎之事太多,着实令人感到疲惫不堪呐!怎么样,表嫂这会儿脖子酸不酸呀?”
宁馨此时刚刚卸下头上那沉重的凤冠,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她一边用手轻轻地揉捏着自己发酸的脖颈,一边苦笑着回答道:“酸得厉害呢,感觉我的脖子都快要断掉啦!今天一整天下来,我可是连动都不敢多动一下,浑身上下就跟被定住了似的,僵硬无比。”
听到这话,卢云汐不禁咯咯笑出声来,打趣地说:“哈哈,既然这样,那就等表兄回来之后,让他好好帮你揉揉呗。”
宁馨毕竟还是新婚不久的新嫁娘,一听这话,瞬间羞得满脸通红,娇嗔地瞪了卢云汐一眼,跺跺脚说道:“哎呀,你又在这里胡说八道啦!”
一旁的萧月见状,也跟着掩嘴轻笑起来,并附和着卢云汐说道:“云汐表妹可没有胡说哟。本宫的这位兄长呀,平日里向来是个极守规矩、不苟言笑之人,家中的兄弟姊妹们哪个不是对他敬畏有加,丝毫不敢忤逆他的意思。但是嘛,在闺房之中,夫妻之间相处的时候,嫂嫂您可千万不能太过纵容他哦。”
宁馨听了这话,脸愈发红透了,嗔怪道:“妹妹们莫要再说这些混话了。”
看了眼外面的时辰,宁馨身边的周嬷嬷道:“世子夫人该前往净室沐浴更衣了。”
卢云汐和萧月闻言纷纷起身告辞,临走前还不忘戏言让宁馨谨记,千万莫要顺顺迁就萧景深。
宁馨笑了笑,随即由周嬷嬷和侍女珠儿搀着去往净室。
虽说女方身份尊贵,不必以色侍人、摇尾乞怜。
可新婚头一夜,为着圆房的好看,女方这边往往是有不少小心机的。
说白了,新婚夫妻培养感情,能从哪里开始?当然是洞房花烛夜。
若是连洞房之夜都不和谐,那还何谈以后?
宁夫人是过来人,为着女儿的以后能充分拿捏女婿,可谓准备充足,全让陪嫁周嬷嬷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