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繁星点点,如水的月光洒落在大地上。萧景深身着一袭黑色锦袍,身姿挺拔地从云水阁那艘雕梁画栋、灯火辉煌的花船上走下,踏上了回安国公府的归途。
迈入府邸后,他步履稳健地朝着自己的院落行去。须臾,他唤来与他一同返回的侍卫慕白,面色凝重地对着慕白轻声嘱托道:“去主院那边看看,瞧瞧父亲和母亲是否已然安寝。”
慕白恭敬地点头应道:“是,世子。”言罢,他转身迅速朝着主院的方向奔去。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慕白神色匆忙地快步赶回,来到萧景深面前,躬身行礼后说道:“启禀世子,国公爷与夫人尚未就寝。”
听闻此言,萧景深点了点头,随后迈步向着主院走去。穿过曲折的回廊,绕过几处假山池塘,终于抵达了主院门前。
走进主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宽敞明亮的大厅。厅内布置得典雅华贵,烛光摇曳,照亮了每一个角落。此时,萧远山与夫人卢氏正端坐在两张精美的楠木椅上,手中各自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龙井茶,细细品味着。
卢氏轻抿一口手中的龙井茶,不禁赞叹道:“老爷,您瞧这龙井,色泽犹如清晨透过树叶洒下的阳光那般清透,味道更是醇厚无比,实在是妙不可言啊!”
安国公萧远山也跟着点了点头,微笑着回应道:“夫人所言极是,这清明前采摘下来的龙井,口感确实与众不同,清新爽口之余还带着丝丝甘甜。”
就在这时,萧景深迈步走进厅内,朝着父母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
行完礼后的萧景深抬眼看到桌上摆放的龙井茶,心中一动,想起自己深谙一门独特的煮茶之法,于是开口问道:“父亲、母亲,孩儿知晓一种特殊的煮法,能够让这龙井的滋味更上一层楼,不知您们是否愿意一试呢?”
萧远山饶有兴致地看着儿子,笑着回答道:“哦?那自然是要试试的,正巧也让为父和你母亲品鉴一下你的手艺如何。”
得到父亲应允的萧景深面露喜色,自信满满地应道:“请父亲母亲放心,孩儿定不会让您们失望的。”
话毕,他转头吩咐一旁的小厮将煮茶所需的工具呈上来。待一切准备就绪,萧景深缓缓收敛脸上的笑容,神情变得专注而凝重起来。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凝心聚神,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的茶具与茶叶一般。
其动作行云流水,如羚羊挂角般毫无破绽。先是取来一小碗桂花酒,轻轻倒入盛有龙井茶的茶杯之中。随着桂花酒的浸润,原本蜷缩在一起的茶叶宛如被唤醒的精灵,逐渐舒展开来,散发出阵阵清幽的香气。紧接着,萧景深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已经微微展开的茶叶放入茶壶之中,开始了煮茶的工序。
萧景深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那精致的茶壶,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一方小小的天地。终于,当预定的时刻来临之际,只见萧景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拿起滤网,精准而又轻柔地将壶中的茶水过滤而出。刹那间,一股清幽的香气扑鼻而来,令人陶醉其中。
这杯刚刚泡制而成的桂花龙井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它不仅蕴含着桂花那清新淡雅的芬芳气息,还融合了美酒所特有的馥郁香气,更有龙井茶叶本身的醇厚香味交织其中。三种独特的香气相互交融、相得益彰,共同构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滋味。
萧景深小心翼翼地提起茶壶,分别向两只精美的茶杯中倾倒出金黄澄澈的茶汤。他动作优雅流畅,每一个细节都展现出其高超的茶艺技巧。不一会儿,两杯热气腾腾的桂花龙井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父亲,母亲,请品尝一下我亲手泡制的桂花龙井。”萧景深微笑着说道,并将茶杯轻轻递到萧远山和卢氏手中。
萧远山先端起茶杯轻嗅一番,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赞道:“这茶香果然独特,闻着便觉不凡。”说完浅抿一口,只觉一股混合着桂香、酒香与茶香的美妙滋味在口中散开,连连点头。
卢氏见状也赶忙尝了一口,眼中满是惊艳,“深儿,你这煮茶的手艺真是一绝,比我们平日里喝的龙井更添风味。”萧景深听到父母夸赞,微微欠身,谦逊地说:“不过是些小手段,只要父亲母亲喜欢就好。”
萧远山放下茶杯,目光慈爱地看着萧景深,“深儿,你如此用心,为父甚是欣慰。如今你已长大,日后家中诸多事务也要学着操持起来。”萧景深恭敬回应:“儿子定当努力学习,不负父亲期望。”
这时,卢氏笑着说:“老爷,咱们的深儿这般优秀,将来必定能为萧家增光添彩,只是不知哪家姑娘能有幸嫁入咱们家呢。”萧景深听了这话,脸微微一红,低下了头。萧远山哈哈一笑,室内充满了温馨和睦的气氛。
就在此时,萧景深面色微红地对着萧远山与卢氏轻声说道:“父亲、母亲,实不相瞒,儿子心中已然有了中意之人。”
卢氏闻言,面露惊喜之色,急忙追问道:“深儿呀,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千金能入得了我儿的眼呢?快给母亲讲讲!”
只见萧景深稍显羞涩地低下了头,缓声道:“回母亲,乃是宁大将军府上的嫡长女——宁馨姑娘。”
话音刚落,安国公萧远山不禁浑身一颤,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要知道,这京城里谁人不知晓,当今圣上可是有意将那宁大小姐许配给太子做侧妃呢!
虽说萧远山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但他却从未向家中提起过此事。毕竟自家的宝贝女儿早已被册封为太子妃,如今更是身怀六甲。他深知若是让自己的母亲萧老夫人以及夫人卢氏知晓此事,定然会悲痛欲绝。
于是乎,萧远山当机立断,斩钉截铁地说道:“万万不可!倘若真是那宁家小姐,此事绝对行不通!”
卢氏在一旁急忙插话说道:“老爷啊,这究竟为何不可呢?宁小姐可是堂堂大将军的嫡出长女呀!咱们家身为国公府,论起家世来,与他们也算是门当户对、旗鼓相当呐。再者说了,您跟宁大将军可是相交多年的挚友哇,当年在沙场上更是有着过命的深厚情谊,如此这般情分,怎会不合适呢?还有啊,那孩子打小的时候妾身便曾见过,生得一副花容月貌,且又知书识礼,和咱家景深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子佳人呐!”
萧远山皱了皱眉,面色凝重地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些什么?若是换成其他女子倒也罢了,但若是这宁小姐,那便是万万不可!”
卢氏闻言顿时愣住了,满脸疑惑不解之色,连忙追问道:“老爷,妾身实在不明白其中缘由,还望老爷明示啊!”
萧远山看了看卢氏,又看了看萧景深,无奈地叹了口气。“夫人,你有所不知,当今圣上已属意宁小姐为太子侧妃,这事儿早有风声传出。咱们家的月儿已是太子妃,而且怀有身孕,如果深儿再与宁小姐牵扯不清,皇家必然恼怒。到时不光是深儿性命堪忧,咱们整个萧家都会遭受灭顶之灾啊。”
卢氏一听,脸色瞬间煞白,手中的茶杯都险些掉落。“老爷,这可如何是好?深儿一片痴心,难道就要这么硬生生斩断?”
萧景深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面前的父母,他的声音异常坚定:“父亲,母亲,就算事情已经到了这般田地,但孩儿仍然不愿意就此放弃。孩儿愿意亲自前往皇宫向皇上求情,请皇上能够大发慈悲,网开一面。哪怕仅仅只有一丝渺茫的希望,孩儿也定要全力一试。”
萧远山听闻此言,顿时怒不可遏,大声呵斥道:“简直就是胡闹!你难道不明白吗?君王之心深不可测,岂是我们这些臣子可以轻易揣测和左右的?你把这件事情想得太过简单,简直如同儿戏一般!”
然而,面对父亲的斥责,萧景深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双膝跪地,以一种决然的姿态说道:“父亲,孩儿与宁小姐乃是真心相爱之人,如果最终无法长相厮守,那么孩儿这一生恐怕都将再无心思顾及其他任何事情了。”
萧远山望着眼前这个执着得近乎倔强的儿子,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应,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卢氏则早已泪流满面,她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令人感到压抑且沉重无比的氛围。
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萧远山终于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罢了罢了,既然你对那宁家小姐如此一往情深、痴心不改,那明日下朝过后,为父就亲自前往御书房走上一遭吧。”
听到父亲答应帮忙,萧景深面露喜色,连忙叩头谢恩:“多谢父亲成全。儿子明天愿意陪同父亲一同前去面圣。”
萧远山摆了摆手,有些无奈地说道:“不必言谢,谁让我摊上了你这么个痴情种呢,唉……真是上辈子欠下的儿女债啊。”
东宫 梧桐院
寝殿之内,烛光摇曳,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萧月身着一袭淡粉色的丝绸睡衣,慵懒地依偎在太子赵怀熠宽阔温暖的怀抱里。他们一同躺在那张精美的拔步床上,床幔轻垂,仿佛为两人营造出一个只属于彼此的温馨世界。
赵怀熠温柔地将萧月紧紧拥入怀中,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感受着其中新生命的跳动。那小心翼翼的动作,充满了对妻儿的呵护与关爱。
萧月抬起头,美眸凝视着赵怀熠英俊的脸庞,轻声说道:“殿下,如今兄长已然向宁妹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想来以兄长的性格,此刻恐怕早已让父亲母亲知晓他对宁妹妹的倾慕之情了。接下来,关键便是要看父皇那边如何表态了。”
赵怀熠微微一笑,安慰道:“月儿莫要忧心,你也深知你父亲和母亲皆是通情达理之人,定然不会故意为难你兄长的。至于父皇这一关嘛……且先看看情况再说吧。明日下朝之后,孤自会找机会去探一探岳父和你兄长的口风,也好心中有数。”说着,他在萧月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以示安抚。
萧月微微颔首应道:“嗯。”她轻咬下唇,稍作犹豫后再次开口说道:“殿下,如果父亲他老人家真的答应了此事,想必定会前往面见父皇。到那时,请殿下定要帮臣妾护好父亲周全啊。臣妾在此恳请殿下能够应允臣妾这一请求。”说完,萧月目光盈盈地望向赵怀熠,眼中满是恳切与担忧之色。
赵怀熠闻言,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让人安心的笑容,轻声回应道:“放心吧,爱妃。此事也算是你兄长帮了孤一个大忙,于情于理,孤都会护住他们的。”他伸手轻轻握住萧月的柔荑,给予她些许安慰。
听到赵怀熠如此肯定的答复,萧月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脸上不禁浮现出感激的神情,连忙谢道:“多谢殿下大恩大德,臣妾没齿难忘。”
赵怀熠微笑着摇了摇头,温柔地说道:“月儿,不必言谢。夜已深了,早些歇息吧,莫要再为此事烦忧了。”说着,他轻轻地将萧月拥入怀中,感受着彼此的温暖。
萧月温顺地点点头,宛如一只乖巧的小猫般依偎在赵怀熠的怀里,缓缓闭上双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