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慕容桓便问:“你看到了他的容貌,可能将它画下来?”
太平再次掩嘴笑道:“这你可就小看子城了,子城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岂能画不出一个人的相貌?”
萧慕宸也道:“我只能将我看到的那张毁了容的脸画下来,是否能还原他未毁容前的容貌,就要靠你了。”
慕容桓点头。
太平再命人取来了笔墨纸砚,在萧慕宸的凝神描摹之下,不消片刻,鬼面人的身形及轮廓还有似乎被大火烧过面目全非的容貌便呈现在了纸上。
画完之后,萧慕宸便将画笔交到了慕容桓手中。
慕容桓也不迟疑,照着这幅画上的轮廓骨相,一笔一笔的勾勒出此人原本应该有的样子,待画完之后,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纸面上呈现出的竟然是一个风姿翩翩的美男子,若是比较起来,比萧慕宸还逊色不了多少。
“竟然是他?他不是已经在流放的途中自缢而死了么?”
看到画中男子后,首先是太平忍不住惊讶的叫道。
萧慕宸也有些惊呆的凝视着这画中的人。
“他,到底是谁?”慕容桓问。
“贺兰敏之,圣人的外甥,曾在荣国夫人服丧期间,脱丧服,穿吉服,奏妓乐,还有……”
萧慕宸说到这里,看了太平一眼,似乎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倒是太平正色道:“他因其母亲与妹妹之死,放浪形骸报复于我的母亲,便在长安城里作恶多端,不停的作践自己的名声,他曾奸污了长安城中许多名门贵女,包括父皇母后最初为我长兄所选的太子妃杨氏。”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续道,“本宫年幼的时候,时常代母亲去教义坊看望外祖母荣国夫人,他曾对本宫……也有过冒犯之举,后来还趁我不注意时,逼奸了本宫身边最亲近的一位侍女,致使她羞愤自杀而亡,于是本宫将此事告知了我的母后,母后原本是想要将他培养成武家继承人辅佐于她的,但见其心术不正,行事越发恶劣私毫不顾及武家的名声,便干脆将他流放了。”
“我听说他在流放的途中,被母亲一道密旨诛杀了,怎么还会……”
“那只能说明,他死于流放途中的消息是假的,或者是他假死故意放出来的消息。”萧慕宸道。
“那他到底想干什么?现在还与我武家的表兄勾结在了一起?”
太平话落,几人都沉默了下来,以贺兰敏之对圣人的憎恨,他隐姓埋名潜伏多年,自然不可能不做点什么。
“据红线所说,他购买贫民女子训练成杀手,或是间谍,已然将这些女子派遣到了各大世家之中,许是在拿捏这些世家的隐私寻找合适的同盟对象。”
“他与魏王、薛怀义共同经营着白马寺下的地下钱庄,除了敛财之外,应该还有其他更大的用处……”
听到这里,太平眼前一亮:“难不成,他还想学李敬业造反么?”
造反二字一出,倒是与萧慕宸、慕容桓心底的答案不谋而合,两人都没有再出声。
“不行,此事本宫要立即上奏给母亲,说不定,此事你们查获有功,母亲就能赦免你们了。”
太平说完便要走,萧慕宸拦住了她。
“公主,且等等,现在去向圣人禀报这件事,定会打草惊蛇,我们还需要找到实证,才能让圣人相信此事,而且白马寺中是否还藏有其他秘密,我们还须先查明。”
太平这才冷静下来,看着恢复了一头墨发更显俊秀清爽有如仙人之姿的萧慕宸,忍不住笑了一笑:“子城真是越发的赏心悦目,风度迷人了,好,本宫就先听从你们的安排,不过,魏王已经知道,你们知晓了白马寺地下钱庄的所在,会不会销毁并转移这个地方?”
“会有这个可能,所以公主,我们也要做好两手准备,如果他转移这个地方,那么必会有一大批的脏物以及女子被转移出来,只要我们派人盯紧,待他转移出来,必能人脏俱获。”
太平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慕容桓却道:“不过我觉得他不会转移,比起杀我们灭口,转移脏物以及那些女子,目标太大容易引人注意。而且还有红线在他们身边……”
“红线,是那个潜入子城房间想要勾引子城的女杀手?”太平反问,再一次看了一眼萧慕宸,似乎故意逗他玩似的,又用团扇掩面一笑,话题一转道,“可本宫昨日听你诉说,你们似乎被她摆了一道。”
“是,但红线是一个复杂的人,我总觉得她最后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
此时的红线已经被那鬼面人抽打得浑身鲜血淋漓,却连一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出,对于一个杀手来说,酷刑乃是家常便饭,这也是磨砺她们的意志不允许她们背叛的一种手段。
“你现在可有什么想说的吗?”待打得精疲力尽之后,鬼面人问道。
“师傅,徒儿觉得定是那萧慕宸骗了你们,师傅也修习过催眠窥梦之术,可所谓的窥梦也不过是根据被催眠之人的梦呓之语拼凑出一些模糊的画面,即便他们看到了这些画面,又怎知是在什么地方?
红线是绝不会出卖师傅的,无论他们怎么逼问,红线也没有透露有关地下钱庄里的任何事情。”
“你没有透露,那萧慕宸如何得知白马寺、地下钱庄?”
“红线以为,定是白马寺中出现了奸细,将地下钱庄里的事情走漏了出去,师傅,您何不去查一查,近些日子以来是谁经常来往于白马寺?”
鬼面人沉默了下来。
对于一个多疑的人来说,任何一个可能性都值得他去深思怀疑。
沉吟许久之后,他又抬起了红线的下巴:“去!找到萧慕宸与慕容桓,然后像杀了郭弘霸一般杀了他们。如果这次还是事败,我就杀了你去喂狗!”
“是!”
……
“你为什么会觉得红线最后会选择背叛她的师傅?”回到暖阁之后,萧慕宸禁不住问,“她是恨她的师傅,但也不过是一枚被操控的棋子,也有她的身不由己,恐怕想背叛也不能。”
“但人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当这种忍耐到达了一定的限度,也许仇恨与愤怒的情绪会超过畏惧,而且在红线的内心深处,她是渴望向善的,尤其是对那些同样被买卖被虐待的贫民女子,她有怜悯之心与同悲之感,她也渴望能改变命运。”
萧慕宸嗯了一声,将烹煮好的一盏茶端到了她面前:“晨时有些寒气,先喝一口茶吧?”
“好,你煮的茶确实很好喝。”
在她拿起茶盏时,忽然听到萧慕宸问了句:
“昨晚,我可有……伤到你?”
饮了一口茶后,她有些不明白似的愕然望向萧慕宸,摇头道:“没有啊,都是我在给你治病,你是被动的,怎么可能会伤到我?”
哦……
慕容桓注意到萧慕宸的脸色更红了,白晳的肌肤如霞映澄塘一般,一直漫延到了脖子上。
“以前师傅跟我说过,人在极度悲伤的情绪下是有可能会一夜白发,不过,如果反其道而行之,让他被积压的情绪以另一种方式释放,心结一解,也许白发就能黑回来。
所以我便用这种方式尝试了一下,也没想到会有这般效果。”
萧慕宸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丫头分明对情事还没有开窍,什么都还不懂,只当这是治病救人的一种方式,却不知自己失去了什么。
“以后莫要以这种方式给别人治病了!”他突然道。
慕容桓愣了一愣,本想问一句为什么,最终还是道了声:“好。”
“待这件事情结束以后,我便到你苏家去提亲,不管以后的日子有多长,我们便做这一世的夫妻,你觉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