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初亮,慕容桓便从梦中惊醒了过来,而一直都没有深睡的萧慕宸觉察到她的动静,也很快睁开眼睛,他下意识的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胸口上,发现昨晚呈现出的那朵红梅颜色似乎变浅,但依然还是可见梅瓣的形状。
“阿桓,你胸口的这朵……”
他正要问,发现慕容桓还处在疑虑惊惧的沉思之中,便干脆避开这个话题,给她披上了衣服。
“是昨晚做噩梦了吗?”
慕容桓点头:“最近不知怎么回事,会经常梦到师傅。”
“梦见师傅在做什么?”
慕容桓看了看萧慕宸这张秀逸绝伦满目中都透着和煦温暖的脸,确信他与梦里的师傅全然无一点相似之处,便笑了笑道:“没什么,他还是神神叨叨的,喜欢给我说大道理,喜欢讲故事,还喜欢写字,他对我很好……”
其实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心中便蒙上了一层阴霾,贺兰敏之的话还是会在她耳边回响,也不知是否是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竟会梦到师傅说出那样的一句话。
那些名卷,她看到了红线、贺兰敏之、南柯太守、霍小怜、谢紫峨,甚至还有魏王等……
“那就别再想了,我们先洗漱后,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
“我还想吃上次宁姨做的葫芦头、樱桃毕罗,还有梅花酥……”
提到吃的,慕容桓眼中闪烁出格外期待的神采,令得萧慕宸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暗道:有时候还挺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慕容桓忽然道:“萧慕宸,你长得真的很好看,以前阿姝总说我缺少一根筋,不辨人之美丑,但现在,我觉得你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人之美丑在于心,你现在还学会说好听的话了。”
“我说的是实话!”
萧慕宸含笑点了点头,禁不住将她拥进了怀里,脑海里时不时的便回想起了昨夜的几度缠绵,少女香甜的气息一直萦绕在他心间,他忍不住再次吻向了她在初起的晨光中好似泛着莹润之光的冰肌玉肤。
直到日头升起,门外响起阿姝的敲门声,萧慕宸才放开了她,再次看到了她胸前的红梅,好似盛开一般再度变得鲜艳欲滴。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阿桓,你小的时候,你母亲可有给你吃过什么特殊的药物或是在你身上纹过什么特殊的东西?”
慕容桓仔细的想了想,摇头道:“好像没有,但也许是我不记得了,我大约只记得六岁以后一些比较深刻的事情,比如和阿耶阿娘一起去过敦煌,阿娘带我去看了璧画,还去过一座很高很高的雪山,但这些记忆都很短暂,最后便是阿耶阿娘带着我逃过了很多人的追杀,后来阿娘受了很严重的伤,她执意要父亲带着我回到苏家,回来后,他们便……”
“别说了,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萧慕宸忽地感觉十分心疼,打断了她那些不太美好的回忆,暗道:看来阿桓并不知道自己胸前这道梅花印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武承嗣所传的那则李淳风的预言是真的?
慕容桓不知他心中所想,点头道了声好。
萧慕宸便让院中的婢女打了热水进来,二人洗浴过后,都换上了一袭干净的衣裳,最后萧慕宸还郑重的道了句:“阿桓,以后不可再让任何人看到你的身体,哪怕是女人也不行。”
这话正好让站在门外等了很久的阿姝听见了,直砸舌,心中暗叹:这位萧中丞的占有欲可真强,连女人都要提防!那我以后是不是也不能看阿桓的身体了?
待二人从寝房中走出来时,阿姝便红着脸十分不好意思的指着头顶上的太阳:“阿桓,萧……家主,已经巳时一刻了,你们饿不饿?”
慕容桓道:“是有些饿了!”
宁姨便跑了过来,叫他们二人去吃饭。
这场由来俊臣发起的密告案一结束,萧慕宸便又命人将宁姨与陆叔一并接了回来。
两人到厅中用饭时,萧府门外似乎传来一阵喧嚣声,阿姝露出一脸的难堪之色。
慕容桓便问:“阿姝,外面是发生什么事了?”
阿姝红着脸,嗫嚅了半晌才答道:“阿桓,真是气死我了,昨天你不是因为收到了苏家送来的一封信,才去那个什么崔娘子举办的诗社里去的么?今日一大早那个大夫人秦氏就来闹,说什么是你害得她女儿三娘在诗社里失了贞,现在要向我们讨要个说法!”
“我呸,明明是三娘子自己想钓金龟婿嫁名门子弟,自己去勾引别人的好吧,这事也能赖到我家阿桓身上,尤其是这事她还好意思跑到我们这里来说,我都觉得跟着她丢人!”
听到阿姝说的这番话,萧慕宸才陡地明白过来,昨日在诗社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此际想来,竟是有些后怕的背脊发凉。
“昨日约你去柏梁诗社见面的是崔湜?”
慕容桓点头:“是,他已经承认了,你身上的毒就是他姑母所下。”
“所以你去向他讨要解药?崔湜这个人素来喜好花言巧语,被他骗的小娘子可不少,你以后可不能信他的话。”
见他这幅紧张的模样,慕容桓也忍不住笑了笑:“我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好骗吧?”
萧慕宸嘴上不说,心里却暗道:你看起来实在是太好骗了,若非先遇到我,还不知道现在……
“罢了,反正以后离他远一点便是。”
慕容桓含笑点头,又正色道:“那我们出去看看吧!”
……
几人走到萧府门外时,果然就见秦氏一脸憔悴披头散发,苏庆带了小厮过来将她拉都拉不走。
“你到现在还帮着她说话,三娘是你的女儿,你就没一点良心痛吗?”
慕容桓看了秦氏一眼,将目光转向苏庆:“大伯父,到底发生了何事?”
苏庆一脸的难堪,道:“昨日三娘与五娘一同去了柏梁诗社,听她们说,你也去了,还去了那个崔九郎所订下的厢房,可后来崔娘子去那间厢房里找她的兄长时,竟看到三娘与崔九郎躺在一张榻上。”
“阿桓,五娘说此事是你设计的,你说实话,是你吗?”说着似乎怕慕容桓多心,又补充了一句,“大伯父信你!”
慕容桓直接回道:“不是我,我的确去了崔九郎所定下的厢房,他在房间里点燃了催情的迷香,甚至还在我茶水里下药,但我逃走了,我走之后,便不知那里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是恨苏家,所以要将苏家人一个个都害死,对吗?”秦氏哭道,“一个小娘子,出了这种事情,一辈子的名声都毁了。崔家人还骂三娘不知廉耻,主动勾引崔九郎,可怜三娘脸皮薄,几次都要跳河自证清白,你让她以后怎么活?”
“大伯母,此事我真不知……”
秦氏听罢,情绪更为激动,张牙舞爪就向慕容桓扑过来,阿姝赶紧拦到了慕容桓面前,喝道:“大夫人,你要讲道理好不好,我家阿桓说没有做此事就没有,阿桓为什么会去那个什么狗屁诗社,就是你女儿三娘子约她去的,现在想来这用意还不明显吗?她就是想帮着外人毁了阿桓的名誉!结果事不成,就自己干脆扑上去了……”
“你闭嘴,你这个贱婢,胡说八道什么!”
“三娘子向来心气高,我听说,她以往就时常与崔家来往,想借着三夫人牵线,嫁进崔家,现在眼见着事不成了,就干脆自己……”
“你这贱婢!我杀了你!”
秦氏目眦欲裂,寻了根棒子就要朝阿姝挥过去,被苏庆及小厮拉了回来。
“别闹了,还嫌不够丢人吗?我相信阿桓的话,此事与她无关,是你将三娘的心气养高了,我们苏家如何能攀得上崔氏,她现在也叫自食恶果。”
“你说这样的话,难道是要逼死你女儿吗?”
“不然,你想怎么办?”苏庆亦是心如刀割,暗自愧责这些年来对女儿疏于管教,才让秦氏养成了这般性子。
“要么就让崔九郎娶了她,或是纳为妾室也成,要么就让她嫁入萧家,反正作为媵妾陪嫁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