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十三皇子送来消息，说今日申时初（约下午三点），在刑部见面。”
子墨送来消息，萧无极点点头，便看向了凌霄房间的方向。
子墨立刻道，“凌霄姑娘已经离开了。”
萧无极一顿，便问道，“她可曾用过早膳了？”
子墨摇头，凌霄姑娘走的那个时间，天还没亮呢，也就是他和子恒换着值班的时候听到些声响醒了，能给凌霄姑娘打个招呼。
虽然说那个时候，他家殿下还有些辗转反侧，睡的并不好。
“走得这样早，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萧无极微微叹了口气，“罢了，她有自己的安排，我简单吃些热汤便好，今日，先去大理寺，安顿好那叫阿朱的姑娘，再带着宋夕颜的尸身去永国公府。”
“按理说，那阿朱的身契还在张家，得弄出来了。”
小姑娘若是再回张家，怕是进了门，下一刻便身染恶疾了。
昨夜靖王被单独留下，今晨便听说靖王被罚禁闭一月，不能出府，更不能参与任何事情。
而失去了靖王帮助的张首辅，昨夜也不知道如何，萧无极对这位首辅倒是没多少厌恶，毕竟为官之人，多多少少都是张首辅这样的。
但对剩下的白氏和秦嫣然，他真是时时刻刻想着把她们能抓进去，来慰藉一下自己的心思。
也不知道白氏和秦嫣然如何了，赶紧快些再暴露点东西，让他去拿人啊！
白氏和秦嫣然，自打皇宫的消息今晨传回家去，直接都呆在了原地。
“什么！没成！”
白氏的佛珠彻底被扯散了，“哗啦啦！”的佛珠滚落一地，那些珠子滚的满屋子都是，丫鬟们小心翼翼地去捡起来，却总有好几个越滚越难，追着跑也捡不到。
“靖王这条路，怕是要断了！”
白氏直接站起来，“快！快！老爷呢！”
“找老爷去！”
此刻，张首辅张守行手中正捏着一张字条，用力地捏着，双眼有些放空。
下属则心惊胆战地守在一旁，刚刚，靖王府的人来了。
这张字条，便是靖王对张守行的“劝诫”。
“该舍便舍，大局为重。”
简简单单八个字，就要让张守行将自己的儿子的命丢了去。
可是，谁能评判该舍弃的是谁呢？
“老爷！”
白氏推门而入，张守行下意识地抬眼怒吼，“做什么！”
他的话却并没有让这位母亲停下脚步，白氏一下扑向了张守行，跪在了张守行的面前。
“老爷！救救青玉啊，要救青玉啊！”
“那可是你的儿子！是我的儿子啊！”
白氏泪流满面，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就这样被判死刑，就是因为两个女人！
一个秦嫣然，一个宋夕颜，不过是两个女人！
他为情所困，她这个母亲，也是被张沅求了许久，真的答应了他的一切荒唐请求。
她就不该答应！
若是不答应，她的儿子就不会有这一劫！
“好了！”
张守行推了下白氏，却没有推动，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
“夫人啊，你该知道，靖王被罚禁闭，这案子，萧无极办的极好，极符合陛下的心意啊……”
白氏一顿，随即哭着摇头，“我不知什么心意不心意的，老爷，我就想让青玉活着！”
“咱们支持靖王这么多年，他如何说的？”
张守行的手僵硬了下，白氏自然也发现了那张字条，她直接就拿了过来，看到那上面的字迹，她心瞬间沉了下去。
她猜到了。
猜到了这位王爷不会因为自己儿子的命去付出什么，可凭什么！凭什么他说放弃就放弃！
这些年他们张家为靖王到处游走，付出多少心血！
“夫人，放弃吧……”
张守行眼睛泛红，“张家，可以没有青玉，却不能没有靖王啊。”
他低下头，“我们，该为了整个张家想一想。”
他说着，伸出手，想要拍一拍白氏的脊背，想着如何安慰自己的枕边人，“除了青玉，家中不还有几个孩子，到时候，你看重哪个，便过继到你名下……”
他话还没说完，白氏猛地一抬手，将他的手直接打掉。
白氏满眼是泪地站起来，身体微微颤抖，可眼中都是坚定，“老爷，我这一辈子，就青玉一个孩子，除了青玉，没有哪个孩子被我认可，看重。”
“他是我的命，是我的心！”
白氏第一次，对她尊重有加的夫君这般说话。
她指着自己的心，“老爷，你可以放弃这个儿子，我不行！”
“或许老爷说的对，为了张家，青玉可以被放弃，可我们母子连心，老爷放弃的，也不只是青玉，还有我！”
“二十余年相守，妾身也陪着老爷走了许久的路，也看着老爷一步步走到如此高位。”
白氏红着眼睛，“妾身确实不该在如今的张家家主的身上有些什么期许，只是妾身不像是老爷这般……审时度势。”
“青玉，妾身定要将他救出来！”
她说完，直接转身便走，留下张守行怔愣在原地。
门大开着，门外却安静非常，白氏的背影已经消失了。
张守行渐渐回过神来，不知何时也是泪流满面。
他如何不在意自己的儿子呢？
这可是他最喜欢的孩子！从小到大，在他身上赋予了不知道多少心思和期望。
让他放弃，他如何舍得呢？
可帝王无情，张家的重担在他的身上，皇帝明显是要让他退掉自己的位置。
他如何不懂呢？
到底是一个儿子的命重要，还是自己的前程重要。
张守行这么多年辛苦向上爬，终于爬到这样的位置，让他放弃，又如何可能呢。
靖王，现在已经是张守行唯一的希望。
可是，这位王爷也察觉到了皇帝的想法，为了保住自己，保住自己好容易结党营私获得的一切，他不允许张守行行差踏错一步。
毕竟只要出错，对于靖王而言，说不准就会被那萧无极抓住了把柄。
如今萧无极和那萧鸣音联手，针对的不止是靖王，还有宁王。
帝心难测，两位王爷也不清楚这是不是皇帝的想法。
他们两个同时意识到，千万！不能再生波折！
当今之计，是应该韬光养晦，让萧无极和萧鸣音速速查案，他们丢出来几个无用的废物顶罪，无论如何牵涉不到他们自己的身上。
才是最好！
这样的心思，萧无极自然也知道。
他在大理寺看了眼那些刺客，还活着，昨日因为各种原因，他并没有亲自去审讯。
现在，他半蹲在这些受尽折磨的刺客面前，伸出手将饭菜递了过去。
“吃些吧。”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们咬死的段江楼，你们真的认识吗？”
刺客们不敢说话，可实在饿的厉害，从被抓开始，两夜一天的时间，他们滴水未进。
再这样下去，不被折磨死，也要被饿死渴死了。
他们想吃东西，特别想吃！
萧无极把饭菜里的鸡腿拿了起来，“我记得，段江楼是个行伍出身，对吧？”
刺客们急忙点头，“对！”
萧无极微微勾起唇角，“段江楼行伍出身跟在汉王的身边，自然，是个言行粗鄙的，脾气还有些暴躁，他喜欢大口喝酒吃肉，有时候会因为些吃不好而发怒，是不是？”
“是！是！”
鸡腿越来越近，刺客们完全被吸引，萧无极说的如此贴切，他们也只会全都说是。
“段江楼作为你们的上司，应当和你们的关系不错吧？”
“是！”
“那你们知道段江楼到底为什么让你们来刺杀吗？难不成，是因为这案子还牵涉到汉王被刺杀的案子了？”
“是！”
“你们是萧鸣音的人吧。”
“是……”
刺客们的声音戛然而止，被吸引出来的口水几乎在一瞬间被冻住，他们有些惊慌失措地抬头，而后全部摇头。
“不是，不是！”
不用说了，真是萧鸣音。
萧无极冷笑一声，把鸡腿直接丢在了地上，起身时，子墨递过来了一张帕子。
他仔仔细细地擦着手，“真是没想到啊，本应该是靖王派来的刺客，直接被替换成了萧鸣音的人，还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你说，到底是因为靖王的刺客本就是萧鸣音的，还是萧鸣音替换的实在太好，靖王蠢到发现不出来呢？”
刺客们根本不敢说话。
甚至连吃的都不敢吃了。
萧无极擦好了手，将帕子直接丢在地上。
“你们没有和段江楼相处过，自然不会知晓，他是汉王手下唯一出身行伍，却是进士的。”
“他本是文人，弃文从武，皆是因为汉王。”
“他的脾性温柔，不曾与人大声喊叫过，他并不爱喝酒吃肉，反而喜欢喝茶品风。”
“你们从一开始就露馅了，只是我没想到，一次试探，居然真让我试探出来了些东西。”
萧无极看了这些刺客一眼，“你们罪责难逃，最终还是会被判处死刑，不过我想，你们应该早有准备。”
“好好吃饭吧，这或许是最好的一顿了。”
他转身就走，刺客们相互看着，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懊恼。
但很快，一伙人蜂拥而上，他们实在太饿了。
子墨和子恒陪着萧无极从大牢里出来，“殿下，您准备去哪？”
子墨问的，其实是萧无极想怎么办。
哪怕是汉王生前和萧鸣音合作，商量了许多事情。
但绝对不包括这些假冒段江楼手下的刺客。
这是萧鸣音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为的……就是将萧无极拉下水。
汉王生前遗愿，便是让萧无极远离他的事情，萧鸣音所作所为，皆是背道而行。
“如今这个时辰刚刚好，我们去见阿朱，送……宋夕颜去永国公府。”
萧无极看向了刑部的方向，“他说下午再去刑部，那便听他的，看他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走吧。”
萧鸣音的态度过于暧昧，萧无极必须警惕他。
不论萧鸣音为了什么，能够参与到汉王的案子里，也是萧无极自己所想，也正好，若是萧鸣音在案子里动手脚。
他还能拦截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