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火光冲天,刺眼的火光中冲出一道坚定的身影。
他下意识张开双臂,等来人冲到自己面前又僵住。
“怎么是你?”裴度皱眉。
简姝哼了一声:“什么意思,好歹也算是一路的,看见我有这么不爽吗?”
嘴上说着,但简姝对小黑还是有点害怕,也不知道这种恐惧是哪里来的,但不仅是自己,自己的两只小白虫也很怕他,每次见到他小白虫的脚幻化成的银苏都不敢动了,直接僵住。
简姝身子软了些,她伸手想要扶一下小黑,后者却后退半步,简姝差点摔在地上。
心中暗骂了一句,她拖着伤指着火光:“我醒过来的时候迟意就已经不见了,那火应该是她放的,有个男人将我们两个绑走,然后——”
“我知道。”裴度打断了她的话,还是出手止住了她伤口往外流的血。
简姝顿住,自己的伤很重,小黑竟然就这么一挥手,自己的伤口就不流血了?
再抬头,裴度已经冲进了火光之中。
漫天的火将森林中的树妖烧的连连嚎叫。
这里的树妖被魔气浸染,在魔族的边界挥舞着树干,每一片叶子都是一把锋利的刀,能把人轻易割伤。
裴度一边躲避着火光一边寻找,终于在一只最大的树妖树冠上看见了躺在树冠上的迟意。
而火光里,迟意的魂魄竟然离体,悬在空中。
琉璃火的七彩光华笼罩着迟意,长发飘逸,赤红色的长裙摇曳着,像极了地府盛开的彼岸花。
树妖的声音粗噶难听,魔气和瘴气被琉璃火悉数吞噬殆尽。
“别烧了!你再烧下去花妜夫人不会饶了你,龙族也不会饶了你的!!”
“我管她什么夫人,管他什么龙族,我一不偷二不抢,我就是想要去北疆,我只是想要活下去,我只是想要给我的小黑做个龙角,你将我绑来这里,害的我的朋友身受重伤还要我收手?我呸!!”
这是什么道理?迟意只知道,娘亲说过,不服就是干!
那树妖哎哟一声,毫无还手之力。
一旁的裴度也发现迟意身上除了琉璃火,竟然还有隐隐的上古之力,这种力量保护在她的周围,让她可以魂魄离体。
眼见迟意杀红了眼,树妖威胁起来:“你别忘了,你的身体还在我手上,我也就是个替人做事的,你若是不收手,你这具身体我就给你吃了!”
树妖缠绕住迟意的身体,手一松,它张开嘴巴眼看着就要把身体吞下去。
千钧一发,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定住了树妖。
裴度伸出手,将迟意的身体抱在了怀中。
轻飘飘的,脸色惨白如纸。
他眉头紧缩,回头看向正准备掐诀的迟意。
迟意愣住,立刻收回手,“我没冲动,就主要是怕这树妖真吃,我这不就没身体了么……”
奇了怪了,今天见到小黑怎么心里犯怵呢。
那眼神看一眼就知道他要说啥。
等会肯定又要说自己太冲动,身体要承受不住的事情。
想象中的责怪并没有出现,琉璃火燃烧着树林,树枝噼里啪啦,树妖的哀嚎吵得很。
她还是听见了一声叹息。
夹杂着无奈和她听不懂的……宠溺。
迟意下意识靠近了裴度,开门见山地问:“刚才那个男的,是你继兄?”
裴度点头。
“他是个变态,好像喜欢你,我不是说他喜欢你是个变态,我是说他喜欢你的方式很变态。”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喜欢方式不变态?”
迟意摇头,“我没喜欢过人,不知道,但起码不能像他这样,喜欢一个人就不能容忍他身边有任何活物,要让他永远在自己身边,这样肯定不行。”
这样哪里算得上喜欢,纯纯变态这是。
她没注意一旁的裴度眼神暗了些。
男人不动声色将她拽到自己身侧,“回自己身体吧,我带你回去,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哦哦好。”
迟意很累了,她回到身体后瞬间就昏睡了过去。
神魂超负荷运转,身体却被那一缕上古神力护着,但是她自己好像都没有发觉,就凭借着满腔热血往前冲。
裴度从没见过这种人,娘亲时常要上战场,平息动乱,他一直以为下界比上界更乱,可这种偏见在自己来到下界之后被打破。
以至于他想要告诉迟意,如果你是为了去上界才努力修炼飞升,那不用那么累。
上界,没有那么美好。
甚至更糟。
他见到的都是尔虞我诈,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怀中的少女脸色没那么苍白,他抱紧了一些。
像是抱紧了自己藏在心里深处的纯白。
再抬眸,汹涌的情感被藏在墨绿色的瞳孔之下,他眼神冷了些,凌厉的气势随着他抬起的手又落下。
强大的灵气笼罩在周围,挥手之间,整片森林就在他的掌心覆灭。
他看了眼魔族边界的松动封印,那里也有龙族的气息。
不知道自己的继母和裴泛背着自己在下界干了多少事。
裴度加强了封印,转身回到了紫藤苑。
紫藤苑更是乱成了一团。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正厅。
还未来得及离开的宾客们慌忙往外走,往里看去,陈柏元浑身是血手拿长剑,和花妜夫人身边的两名侍卫对战,早已伤痕累累。
即便他是洞虚境,那两名侍卫却都是渡劫期,更何况二打一。
他用剑撑着自己的身体,没有后退半步。
侍卫都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你走吧,迟意回不来,她被上界的人带走了,就算要和我们打,你回去找援兵再来,不然你肯定会被我们打死的。”
潜台词就是我们也不想杀你,我们也只是侍卫而已,找我们没用啊。
陈柏元哪里不知。
他悔恨,愧疚,痛苦。
明明自己的责任是保护这些孩子,却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她们生死未卜。
如果可以,他宁愿死的是自己。
陈柏元再次抬起剑,“继续。”
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却固执地让人胆寒。
而二楼跌跌撞撞跑下来一道娇小的身影。
身后是追赶的花妜夫人。
茗钥手腕流淌着鲜血,前方的路被堵,她爬上了围栏,眼看着下人要抓她,茗钥干脆要往下跳。
吓得花妜赶紧停住脚步,也顾不上自己的脸面,急忙叫她:“别跳!茗钥,你别做傻事!”
二楼的茗钥。
一楼的陈柏元。
两人的神情如出一辙。
隔着一层的高度,两人互相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绝望和必死的决心。
她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笑。
“我师姐若是回不来,我就死在你面前,什么娘亲,什么找了我几百年,这样要强杀我师姐,屠戮我同伴的娘,我只觉得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