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禾熬着药听着云缃叶的声音,回头一瞧,便见着云缃叶所牵着的小女孩而来。
叶婉禾的目光都在云缃叶所牵着的小儿身上,叶婉禾轻蹲下捧着糯糯的小脸道:“云妹妹,这孩子是你女儿?和云二妹妹小时候长得好像。”
云缃叶摸了摸糯糯的小脑袋道:“糯糯,喊姨母。”
糯糯望着跟前的叶婉禾:“姨母,不哭。”
云缃叶听到糯糯这么说,仔细一瞧才见着叶婉禾眼中的确含着泪。
叶婉禾忙挤出来一个笑容,”姨母不哭,糯糯可真乖。”
叶婉禾起身去了一旁角落之中的一处鸡翅木的小箱子里边,取出来了一块银锁。
叶婉禾又是微蹲下将银锁递给了糯糯道:“我在宫中也未能给你准备什么见面礼,这平安银锁是我自从出生就带着保平安的,还望不要介意。”
小糯糯小手接过银锁,朝着叶婉禾一笑:“谢谢姨母。”
叶婉禾摸着小糯糯的脸蛋,强挤着笑意,眼角却还是落下了一滴眼泪。
“姨母不哭。”
小糯糯奶声奶气,伸手要帮叶婉禾擦眼泪。
叶婉禾将糯糯紧紧抱在了怀中,眼中落着两行泪,哭得越发悲戚。
云缃叶稍等一会儿,轻轻蹲下,给叶婉禾递上了帕子。
叶婉禾接过手帕,缓缓松开了小糯糯,只擦着眼角的泪水。
云缃叶担忧地看着叶婉禾道:“禾姐姐。”
叶婉禾忙擦了眼泪道:“云妹妹,抱歉,我失态了。”
云缃叶道:“姐姐可是想到了不能再有孩子之事?顾彦这厮竟然还敢骗我,他分明说过太子殿下不会让你再用伤身的避子药了的,我去找他算账去。”
叶婉禾连忙拉住了云缃叶的手腕,“宁王世子是没有骗你的,殿下的确已不再让我用避子药了,是我非要用的。”
云缃叶不解地望向叶婉禾。
叶婉禾轻抚着小腹道:“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当时我不过才十九岁,又惊又慌又喜可谓是五味杂陈,但当时殿下知晓后,只让他的乳母给了我一副堕胎药,那个孩子已然成型了……那种剜心之痛我实在不愿再尝受一次。”
云缃叶听到此言,柳眉微蹙,她的眼中也含了一层泪,“太子殿下他怎可如此对你?殿下也太是混账。”
叶婉禾苦涩一笑道:“我是奴婢,当年太子殿下也不过才十七的年纪,都还未曾定亲呢,怎么可能让皇长孙托生在一个奴婢的肚子里?”
云缃叶手握紧拳头,她明白了方才为何禾姐姐见到糯糯时,会忍不住落泪了,禾姐姐应当是想起了那个曾经有过的孩儿,云缃叶想起姐姐当时该有多痛苦,便也含着眼泪。
叶婉禾给云缃叶擦拭着眼泪道:“云妹妹,你怎的也哭了呢?都过去了,早就都过去了。”
云缃叶咬着下唇道:“禾姐姐,我一定想法子把你从这火坑之中给救出去。”
叶婉禾淡声轻笑道:“你可不必管我,我在这东宫里头好歹也是一品宫女,人人尊称我一声叶姑姑,日子过得也不算是火坑。”
云缃叶哽咽道:“怎么就不算是火坑?是药三分毒何况还是这种避子药,哪里能不伤身?”
叶婉禾笑笑道:“这药再多吃几回,彻底不能有孕后,也就不用再吃了,何况太子妃也将要进宫了,日后殿下有了太子妃,殿下与太子妃夫妻情深,我也就不必再吃这药物了。”
云缃叶看着叶婉禾道:“禾姐姐,太子妃要入宫,你没有半点不悦吗?”
叶婉禾笑了一声,“我为何要不悦?我巴不得太子妃早日入宫,这东宫内院虽然没有主子,可也是一大堆的事务,待太子妃入宫后,这东宫之中的内账就能交由太子妃了,我平日里也能多些空闲。”
“殿下有了太子妃之后,说不定殿下也很快就腻烦了我,许也就让我出宫去了。”
叶婉禾笑意不达眼底,对于太子殿下而言,自己只不过是他没有妃嫔时候的一个消遣丫鬟罢了,当他有了年轻貌美才华横溢的太子妃后,未必还会如同现在这般不让她离开宫中。
云缃叶望着叶婉禾脸上并无不悦,还是担忧心疼地看着叶婉禾。
叶婉禾道:“对了,我记得今日傅家老夫人的六十五大寿,殿下也要去傅家贺寿,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你是不是也该带着糯糯去傅家了?”
云缃叶摇头道:“顾彦不让我去傅家贺寿。”
叶婉禾微皱眉道:“宁王世子为何不让你去傅家贺寿?你身为他的夫人,怎能不去祝寿呢?”
云缃叶道:“这事说来话长,不去傅家是为了要躲着一个人。”
叶婉禾听到云缃叶这话就放心了,“我原还以为是宁王世子嫌你出身低微才不愿带你去傅家祝寿的,不是如此就好。”
云缃叶道:“说不定顾彦那厮也存有这种想法呢。”
叶婉禾见着药熬好后,将药汤盛出,对着云缃叶道:“我看你好像对宁王世子存着一股气?”
云缃叶道:“可不是一股气是一肚子气,倘若不是因为糯糯,我早与他和离了。”
叶婉禾淡笑着劝道:“宁王世子是个挺好的夫君,否则当年也不会让那五位长安城之中的贵女千金们都放下身段前去公主府之中求亲。”
云缃叶道:“他许是对那五位贵女不错,可是他心中没有我,也并未将我真正当做过他的夫人,我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
叶婉禾喝下一碗药之后,笑了笑道:“云妹妹呀,在长安城这些世家豪门里头,身为世家子弟的夫人求夫君心中喜爱自己才是最傻的。
宁王世子的确是块香饽饽,盯着他的贵女必定不会少,你可不要再说和离之事。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找大夫调理调理身子,早日再怀上一个男胎,有了儿子,也算是在顾家站稳了脚跟,还管夫君喜不喜爱自己,有子万事足。”
云缃叶知晓叶婉禾也是为了自个儿好,才会说这番话,但他并不是这般觉得。
云缃叶道:“禾姐姐,若要靠孩子绑住顾彦,那一个糯糯就足够了。
顾彦如今心里没我,我就算再给他生个三四五个儿子也是无用的,他心中没有我,未必还会去喜欢我的儿子。
倘若不能在顾家站稳脚跟,我也是一点都不怕的,再怎么样都不会比当年爹娘刚走时要难了,我也能保我与糯糯二人衣食无忧。”
叶婉禾听着云缃叶这话,倒也一笑,“你倒是通透得很。”
云缃叶淡声一笑道:“我并不通透,就像姐姐您所说的,身为世家子弟的夫人求夫君心中喜爱自己才是最傻的,我从来到长安之后,所有的生气全是来自于此。
在江南时,我一直以为我与顾彦也算是夫妻恩爱,他心中也是有我的,来了长安第一日他告知我他的身份时,我才知晓我先前就是一厢情愿,他于我根本就是毫无爱意……
我来长安被人看轻,被丫鬟羞辱,被他表妹说着休妻为妾都是因他而起,可他却觉得我是无理取闹……”
叶婉禾紧蹙眉道:“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往日里还觉得宁王世子是个好的,没想他竟然这般欺负你,可惜姐姐无用自身难保,不能为你去讨个公道。”
云缃叶道:“姐姐,东宫里边的奉茶宫女是不是都听你使唤的?”
叶婉禾应道:“嗯。”
云缃叶道:“等日后顾彦再来东宫,宫女给他敬茶时,你让奉茶宫女往他茶里多添些盐啊醋啊什么的……”
叶婉禾笑了笑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