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缃叶微叹息道:“时安表弟是你们表兄弟几个里面难得的好男人。”
顾彦听着云缃叶此语微皱眉头道:“我究竟哪里不好?”
云缃叶不愿与顾彦旧事重提,但自个儿刚来长安时,他是如何对自己的,她可一直记着。
顾彦吃着糯糯吃剩的馄饨,略带嫌弃道:“这市井小摊多脏,用的都不知是什么肉,为何不让府中厨子做馄饨?”
云缃叶气得直恼:“是,市井小摊脏,我特意让你的女儿吃脏东西!”
顾彦无奈道:“我只是这么随口一说,你又生什么气?你是属河豚的吗?”
云缃叶抱起一旁不知发生什么的小糯糯,就转身离去。
顾彦忙要追赶上去,却被摊贩给拦住了,“这位官爷,瞧你还穿着官服呢,怎能信口雌黄就说我这小摊脏了?你来看看,我这里的肉,都是一早到菜市口现买的好肉,面皮都是现擀的,你怎能这般污蔑于我呢?”
顾彦示意身后的青茗拿出来银子,给了小贩二两银子道:“是我说错了,这是给你补偿的银两。”
小贩接过银两,倒也放过了顾彦。
顾彦忙追赶上了云缃叶道:“你还真是爱生气,我不过只是觉得这种走街串巷的馄饨摊不干净而已,又没多说什么,你何必又生气?”
云缃叶停下脚步望向顾彦道:“这种走街串巷馄饨摊我自幼吃到长大,也从不见得我吃出什么毛病来,糯糯是我的心肝,我怎可能会给她吃不干净的?”
顾彦道:“我错了就是。”
云缃叶道:“你没错,你是高高在上的宁王世子,自然是看不起这种走街串巷的市井馄饨小摊。
可于我而言,幼时在学堂内听到这叫卖馄饨的音调,总是会垂涎,那时候夫子一下学堂,我们就会去摊贩处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我幼时吃的,我女儿怎就吃不得?”
顾彦道:“你别老是这么夹枪带棒的,好不容易消停几日,你又要提和离二字了吗?”
云缃叶道:“这可不是我提的,世子爷要是嫌市井玩意儿脏,我也是出身市井的,你也嫌我脏去吧。”
顾彦深呼吸一口气道:“我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你又误解于我,你何必为了你的出身如此敏感?我都说了我从未瞧不起你的出身。”
云缃叶将怀中的小糯糯给了顾彦,她一脸气恼地就往绣坊之中而去。
顾彦接过小糯糯,倒也不再追上去,有糯糯在,他倒也不怕云缃叶会走远。
小糯糯噘嘴看向顾彦道:“爹爹坏,爹爹不好。”
顾彦微皱眉道:“分明是你娘太爱生气了。”
小糯糯轻哼了一声:“坏爹爹。”
顾彦抱着小糯糯先行回了长公主府,直到天黑都不见云缃叶归来,顾彦倒是有些焦急了,糯糯在府中,云缃叶绝不可能一个人离开的吧?
先前罚跪一夜的膝盖还有些隐隐作痛,顾彦不敢想要是云缃叶再跑离长安一次,他下一次受罚可不仅仅是罚跪一夜如此而已。
顾彦骑马到了绣坊外,里面灯火通明,顾彦倒是松了一口气。
顾彦忙往里边走着,就见有两个婆子前来相拦,“你是何人?我们绣坊还没有开业,且这后院重地闲人免入。”
顾彦道:“我是你们东家的夫君。”
两个婆子看了眼顾彦的穿戴,到底没再相阻拦。
顾彦往着绣坊里面的三进小院落内而去,三进小院的正堂屋之中摆放着不少绣桌。
在往内走去便是一处小院,里边亮着灯,里面有一人影印在窗户上。
顾彦入内便见着云缃叶在里面绣着魏紫牡丹,她所绣的牡丹花可谓是雍容华贵至极。
顾彦皱眉道:“不过就是这么一句话,我也道歉了,你用得着连家都不回了吗?”
云缃叶抬起眼眸,她看向外边的天色道:“都已这么晚了吗?”
顾彦走到了云缃叶边上,夺过她手中的衣裳道:“你要开绣坊可以,可不能一忙起来连时辰都不顾,点灯绣衣裳,你的眼睛可还要吗?”
云缃叶将衣裳夺回道:“我只不过是忘记了时辰而已,糯糯可有找我?”
顾彦道:“没有。”
云缃叶倒又接着绣着衣裳,“那就行,这一朵快绣好了,不过就再一个时辰便能绣好。”
顾彦微蹙眉道:“明日再绣。”
云缃叶缓缓道:“二月十九便是绣坊开业之日,总得在绣坊开业前多绣好几件衣裳,何况这件衣裳乃是给傅倩然所绣的,她入宫在即,除了花朝节,她应当不会再出门了,我想赶在花朝节之前绣好。”
顾彦道:“离花朝节还有这么多时日,明日再绣吧。”
云缃叶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道:“这会儿糯糯都已经快睡了,我又无事,索性一股脑儿得绣好这一朵罢了。”
顾彦握住了云缃叶的手腕,“该回去了,等会夜深,夜里有宵禁。”
云缃叶抬眸看向顾彦道:“你先回去吧,若有宵禁,我睡在这里就是,幸好我还特意让人在这里装了一个房间。”
顾彦看着这里的房间,里面的摆设都是云缃叶喜欢的,他深呼一口气,“你还存着和离的心思呢?我家中丹书铁券虽多,可也不是谁都给的,你若是存心要和离,这丹书铁券你就别想要。”
云缃叶在绣桌下握紧着手,轻笑道:“谁想和离了?不过就是想着此处幽静,有些时候来这里跟着绣娘们一起绣衣裳,有个歇息之处而已。”
念在丹书铁券的份上,云缃叶只能对顾彦和颜悦色。
顾彦坐到了云缃叶的边上,他也劝不了云缃叶不绣,便在边上陪着她,“你方才白日里说你在学堂里念过书?”
云缃叶觉得好笑道:“你为何会觉得我没有在学堂里念过书?”
顾彦道:“你在学堂之中念过书,你应当学过女诫,女训,女则,想来是你在学堂里的时候都只念着吃馄饨了……”
云缃叶呸了一声,“我念书时可是认真,才没有如此馋嘴,只是我们的女先生不教我们这些封建糟粕,女先生教我们女子也要自强不息。”
顾彦想着封建糟粕四字,这四字他好似常听外祖母说起:“你先生姓厉?”
云缃叶绣花的手一顿道:“你怎么知晓的?”
顾彦笑笑道:“只有我外祖母会觉得女训女诫乃是封建糟粕。”
云缃叶挑眉道:“你是说琳琅先生是你外祖母?这怎么可能呢?你外祖母不该是皇太后吗?她怎么会到江南小镇上教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