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青的右手抚上额角,掩面,但是笑声却在指缝中透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嘛……
当然是那一次在暮色深处看到了他胸前佩戴蓝钻,就知道知道他非富即贵。
再加上招聘自己的那个“老板”,言语中都透着对他的恭敬,娴都就更加怀疑他的身份。
于是回去之后就在星网上查了查,发现只有联邦十大贵族之一的时家有收集蓝钻的习惯。
而且当时暮色深处用的传单也不是普通的纸质,而是一种新型的检测实验材料,可以自动筛选目标人物。所以当时他们看到娴都来应聘的时候才会那么惊讶。
这种财力,这种权势,就很好锁定了。
而且他的脸在星网上并不是秘密。
一个执政官,联邦的最高掌权者,居然屈尊降贵来审讯她。
但凡脑子没瓦特,就知道这件事有问题。
娴都其实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毕竟这些都只是猜想,并没有指向性的证据。
结果一诈,人家还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不过娴都倒是有些惊讶:总感觉他这严肃板正的外壳下,有一种疯狂感。这倒是与媒体中包装的外形,大相径庭。
也是,网上的这些东西,都是人为刻意塑造引导的,不可尽信。
就在时砚青开口的一瞬,天花板墙角处原本一直亮着的红点也熄灭了。
见没有人监视,娴都换了个姿势,抱臂,慵懒且从容:
“这个时候,正常流程应该是感谢我这个员工给你解决了大麻烦,老板。”
时砚青放下手,轻微点头表示赞许,眼中透露出对娴都的几分兴味。
习惯性地想要转动大拇指处的戒指,手指却落空,这才猛然想起为了伪装,已经将这些东西都去掉了。
时砚青手指交叉,放回交叠的腿上:
“你的洞察力很敏锐,推导能力也很强,他们没有招错人。”
娴都身体前倾,用手指捻住那个密封袋,举到与眼睛齐平的位置:
“不要岔开话题啊老板。我可是帮了你大忙——如果我没有收走这个东西,在您任期内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明年的换任选举,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谁,可就不一定了!”
娴都捏着密封袋轻微摇晃,转而轻掷在桌子上,双手环臂,显然不想让时砚青这么轻易地逃脱这个话题。
“哦?”
时砚青挑眉:
“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我做的?”
娴都感觉时砚青这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算史密斯是你的政敌,你也不会用这样把事情闹大的手段。更何况是在联邦与帝国谈判的紧要时刻,更不能出任何岔子。”
现在联邦和帝国谈判的那颗能源星,本就位于两国的交接地带,是历史遗留问题,很难界定归属。
但是那颗能源星,上面富含丰富的时间锚定晶体——一种能扩展时空跃迁距离的能源,所以两国各不相让。
在这种紧要关头,一点点“火星”,就能瞬间引爆整个局面。
时砚青松开手,转而单手撑着额头,像是逗弄宠物一般:
“对,也不全对。我默许了这件事。”
娴都低头冷笑,抬头时带上了洞察他心底的目光:
“别装,至少……”
“你不知道这个。”娴都微扬下巴,指向刚刚被她掷到桌上的药剂,“要不然也不会地毯式搜索,甚至把我的宿舍给抄检了,就为了找到它。”
娴都在念到“我的宿舍”四个字的时候,语气格外地重,显然是对时砚青的行为不满。
但是娴都现在的身份是公户Alpha,是没办法向联邦说不的。
“好吧。”
时砚青眉头舒展,像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
“……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去军队训练,最好能够跳级甚至提前毕业。”
时砚青有些惊讶。
他以为娴都这种公户Alpha,冒着被学校和防控科检举的风险,拼命压缩自己的时间接“私活”,就是为了挣钱。
联邦的公户Alpha,都是由联邦统一抚养起来的孤儿。他们没有背景,可以任由联邦拿捏。
不仅因为出生率,婚配方面要受到联邦管控,他们的出行工作也都要受到联邦的监管。
而且,公户Alpha是禁止独立工作的,一切除联邦外的收入,都要报备。
联邦则能随时查看公户Alpha的各种信息。
相比于其他的性别,公户Alpha才是真的没有隐私权。
一个公户Alpha,没有家人也没组成家庭,不是为了脱离公户Alpha这个个身份,还是为了什么?
联邦确实有公户Alpha脱离公户的先例,但是条件极为严苛:
不仅要让工资微薄的公户Alpha,拿出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挣不到的数额,还必须为联邦做出突出贡献。
“没有别的了?比如帮你换个身份,更好做事?”
娴都自然是想的,但是不能用这种形式。
公户Alpha脱离户籍,最难的还不是缴纳费用,而是找谁去帮你转户籍。
如果上面有人执意针对,卡审核流程,那事情只会更难办。
所以在还没摸清时砚青这个人的情况下,娴都不能这么快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不仅如此,他如果问,自己还要矢口否认。
底牌这件事,最好谁也不能暴露。
他知道了你想要的,就等同于拿捏住了你的把柄。
永远不要低估人性之恶。
“不了老板,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娴都想了一瞬,觉得需要表现得迫切些:“我现在只想快点进入军队,那里有我不得不去的理由。”
时砚青不说话,只是从靠在椅子中的懒散姿态坐直,从审讯桌上拿起自己原先脱下的黑色皮质手套,慢条斯理地穿套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绷紧,原本苍白带着病态的手背,被黑色的手套覆盖。
意外的性感。
手拉开椅子,转而融进黑幕中,搭上了门把手。
“老板。”
娴都叫住了打开门,准备离开的时砚青。
时砚青回头,等待着娴都的下文。
“下次买东西的时候,记得低调些,”娴都盯着隐匿在黑暗中,唯有镜片反射出一丝光的方向,“不要暴露你的喜好。”
说着,娴都指了指自己胸口的方向。
时砚青会意,低沉而有磁性笑声,如在这空间中漾开的醇厚红酒,有着醉人的功效。
娴都的耳朵也跟着酥麻了一瞬。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