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仁厚,才华不显,又动力不足,有得过且过之嫌,父皇便捧起靖王这只猛虎,让太子居安思危,努力做好一个储君该做的。”
“靖王有才华有野心,只要给一个机会,他便有十二万分的动力,他会死盯着太子,并不甘心只是一个棋子,又不得不做一个棋子,毕竟,他不愿,有的是人可以替代他。”
“父皇的女人是真多,公主生了一箩筐,皇子也有十来个,但父皇精明,在他们一出生就安排好了路子,挑两个皇子出来,其余的便按死了他们的心思,教导他们一心一意做个富贵平庸的小透明,谁也不敢起歪心思。”
“可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了呢?如祭天大典上父皇受到重创,太子血统不纯,靖王有弑父嫌疑,一直被按在水下的皇子们难保不会冒头,毕竟,两个最有威胁的已经有了破绽,接下来就是各凭本事。”
“那将会是一场大乱,而乱的后果是什么?会有更多的人因为皇家野心而丧命,最后受苦受难的只有无辜百姓。”
“诚然,父皇做的这个皇帝风评一般般,也做了不少恶事,但你放眼看看大澜朝的百姓,他们的生活是越来越好的。”
“我也没有什么立场指责你什么,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百姓该如何是皇帝的试卷,我们这些俗人,知道的大概就是鞭子打在身上会有多疼,会有多愤怒,会有多不甘。”
“可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直接冲本人去,何必把京城搅得乌烟瘴气,把一些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反正有皇祖母在一天,你都是有免死金牌的。”
程雪扬觉得有些口干,一下说了那么多话,对上寿王的视线,只在他眼里看到讥讽。
“满口仁义道德,你又做了什么,还不是借着东风为你自己谋利,好逼着皇上明查大公主之死。”
这点,程雪扬真没什么好反驳的,只道:“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骂我,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能把害皇姐的人揪出来,骂就骂吧。”
又道:“皇叔,关于林轩的事,我想知道他是怎么落到你手里的。”
寿王扭身就走回了牢房深处,显然拒绝回答程雪扬的问题。
程雪扬并不在意,说道:“林轩给我的说法是你的人拿着解药找上来的,之后便把他秘密带回了京城。”
寿王动了动嘴皮子,“林轩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了。”
程雪扬也扬起一丝淡笑,看着极为无害,“他可没法子,他只能听我的。”
目光流转,落在寿王身上时多了一丝冷冽,“我推测,皇叔其实是想救皇姐的,这样楚国就无法得到皇姐,靖王可就没有那么容易回国,太子的竞争对手也就得换人了,你是想为太子扫清障碍,只是你的人找不到皇姐,只找到了林轩。”
程雪扬停顿了一下,接着问:“从皇姐中毒出宫,奔赴北方,其实时间并不长,皇叔的人能那么快赶到,可见是在我们出发去北方时,你的人也开始追过来,那么,皇叔是怎么知道皇姐中毒的?”
寿王冷哼:“你不是挺能耐,消息灵通吗?慢慢查吧。”
之后,寿王便拒绝了交谈。
程雪扬叹气,转身离开。
迈步而来,程雪扬见顾墨当真的一步也不曾移动,分毫不差的站到她指定的位置。
程雪扬默不作语的直接走过顾墨身旁,又走了好几步,背后静悄悄的。
回头。
顾墨还站在原地望着她,眼神还有点小可怜,好似被遗弃的小狼狗。
程雪扬开启红唇:“过来。”
顾墨这才动了动身子,迈出第一步,步步走向程雪扬。
听话。
真是听话。
要是几年前,顾墨有这么听话,她一定会很高兴,现在嘛......
她是要干正事的人,心无旁骛。
程雪扬在叫了顾墨之后,转身就走了。
通往地下一层牢房的入口在尽头转角,从台阶而下,那股子湿冷随即扑面而来,空气混浊又伴着腥臭味,极是难闻。
程雪扬从袖中抽出手帕捂住口鼻,继续前行。
“殿下。”
顾墨叫住程雪扬,“是我考虑不周,你先上去,我去把林轩提出来。”
地上与地下犹如两个世界,地面一层干净整洁,环境适应,可地下一层那才是真实的炼狱,千疮百孔,满目残酷,哀嚎与秽语不绝于耳。
程雪扬并没有停下脚步,踏出阶梯,走在两旁牢房中间的通道。
“啊!女人!活生生的女人!”
“小美人走过来一点,让小爷抱抱!”
两旁的一间间牢房都塞满了人,十几个人被塞在一个牢房里,都争先恐后的伸出手臂想要把程雪扬拽过去。
“滚回去!都滚回去!”
牢头甩着鞭子驱赶,可饱受酷刑的犯人在美人当前,全然不当一回事,鞭子抽在身上手上也不觉得痛似的。
通道宽展,程雪扬走在最中间,无视两旁一双双污秽的手臂,面无表情的向前走。
“啊!”
“大人饶命啊!”
一声惨叫炸响,紧接着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惨,明明都是一帮日日遭受酷刑已经变得麻木的恶人,却发出了惨叫,好似遭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
程雪扬放慢了些脚步,微微侧头回望,见顾墨冷酷着一张脸,拿着牢头的鞭子在抽人,鞭子落下惨叫爆出。
牢头抽他们,顶多就是皮外伤,可顾墨这鞭子下去就是皮开肉绽,震的骨裂,无不哀嚎求饶,哪还有谁敢起色心,命都快抽没了。
程雪扬加快了些脚步,离开第一区域,往后便安静不少,犯人的人数也少了一半,大概五到六人一间牢房,也不似外头那般穷凶极恶还有力气喊叫,第二区域的大多是有气无力躺在地上不爱动,身上也没一块好皮了。
“林轩在尽头最后一间。”
顾墨走在程雪扬的身旁,鞭子也已经还给了牢头,正在用手帕擦着他的手。
程雪扬的视线卷了一圈手帕,是白色的,不过不是在宫里时给她擦脸的那条,不过......
这条手帕还是她绣的,图案是像鸭子的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