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怪了。
孔风桦想到这里,思绪沉了下去。
“谢谢舅母。”李琨和面容变得柔软了些,但依旧没有露出笑来,他接过盒子,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明日我能来看看她吗…”
李琨和口中所言是谁,站在他对面的夫妻俩都知道。
对视一眼后,孔白氏拿了主意:“你舅舅这两日有些忙,且毓灵身上也有伤,刚请了大夫,也说要静养,不然等伤口好转些,守玉你再来。”
孔风桦忙,或许这两日都不会着家,他一个外甥来家里,只有一位舅母和表妹,到底是不方便。
且李毓灵受了伤,的确需要静养。
李琨和便道是,“那便麻烦舅舅跟舅母了,等阿姐好了,我再来拜访。”
李琨和的识趣让孔白氏松了一口气。
差点以为这小子跟南椿一样倔强呢,这不好,一个想不开就糟糕了。
知道李琨和走了,孔夏瑶这才从自己闺房钻出来,看见了自己母亲,又回到床边,眼睛骨碌碌转,问道:“表哥什么时候来?”
“想跟你表哥叙叙旧?”
“母亲!”孔夏瑶立马叫喊起来,反应过来床上还有个需要静养的人,连忙捂住嘴面露惭愧。
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才没有这个意思呢,我有多怕他母亲您又不是不知道…虽然他是很厉害吧,但不苟言笑,跟个老古板一样。”
“你是热脸贴冷屁股不好意思了吧?”孔白氏一语道破。
孔夏瑶泄气了,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不管怎么听都觉得好丢脸啊!
她转了个弯,说道:“母亲,表姐好漂亮啊!”
孔夏瑶只花了两息的功夫就接受了她有一个表姐,而且还是与李琨和一母同胞的姐姐。
她也不觉得稀奇,只是认真看了看李毓灵的脸,中肯地点点头:的确很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尤其是眼睛,还有鼻子。
但李毓灵鼻子虽高挺,比不得男子那边如山般高耸,只能说更添英气,且她脸似鹅蛋状,显得尤为漂亮独特。
孔夏瑶期待那双紧闭的双眼睁开后在脸上会焕发出什么样的光彩。
不过也不需要猜测,因为总是与李琨和长的差不多的。
孔夏瑶的赞美声让孔白氏忍不住也看向李毓灵。
刚才李毓灵头上戴着幕离,将那帽子拿下后,她就急着让人去请大夫,还专门叮嘱要请女大夫。
女子的身体娇弱,棍子一下打下去,这怎么受得了。
皮外伤也就怕了,怕就怕在有些伤不好让寻常大夫看,总是要细细检查过一遍才放心。
现在仔细看了看,也是把孔白氏惊了一跳:这模样,简直与南椿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南椿的脸下巴尖尖的,整张脸看上去小的可怜。
而她的女儿,安静躺着的模样与她很像,独那脸蛋像鹅蛋,像她的父亲。
若是孔白氏知道太傅府和孔风桦都还打算调查李毓灵是不是孔南椿的女儿时,孔白氏必定会出来大声呵斥:
若李毓灵不是孔南椿的女儿,那只能是她的妹妹。
因为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比李毓灵更像孔南椿的人了。
她们俩不是母女,真是天理难容。
女大夫一来,在检查完伤口后又按照主人家的意思检查病人的身体,看了一圈,最终只说出了三个点。
第一是她显而易见的伤口。
第二是外人不知道的眼疾。
第三是她性情忧郁,体虚。
孔白氏教养女儿从来都是以她平安快乐为主,听到最后一条愣了一下,却是联想到郁郁寡欢的孔南椿。
一时间,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有些一瞬间的刺痛。
曾经的闺中好友,早早撒手人寰,独留一女在外漂泊,养成一副虚弱的身子,还忧郁伤身。
这般状况,光想想就让人心疼。
心大的孔夏瑶不知道自己母亲脸色怎么突然变得黯淡许多,她问道:“母亲,那我今夜睡在哪里?耳房?”
“你可愿意?”
“愿意,我若是睡在这儿,应当会打搅表姐休息。”孔夏瑶很善解人意,她声音压的低低的,笑着说,“若是母亲不放心我,来陪我一道也行。”
孔白氏被她一噎,竟有些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但她觉得自己女儿这样率真的可爱。
且她的性子,被她们夫妻二人养的,也是活泼可爱,欢愉间,也有几分旧时孔南椿的影子。
孔南椿是孔白氏唯一一位手帕交,这份情谊,不会随着时间流逝,反而如陈酿一样,时间越久,越怀念,越有滋味。
在孔白氏的心里,孔南椿一直活着,活在她的心里,她不会死,那些属于闺友间的快乐时光,也不会随着时间消散。
如今世间又多了一位她可以疼爱的人,可以照顾南椿的女儿,她很高兴。
想来南椿知道是由她来照顾,也会放心吧。
李毓灵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在一片春风拂青草之地,草长莺飞,纸鸢飞翔,正是一派春和景明。
她站在原地往前看,看到疯长的嫩草透露着蓬勃的生机,好多个小人在一起玩耍,有人扯了扯她的袖子,李毓灵低头一看,是一个漂亮的小孩。
草很高,大致到了小孩的腰间。
他仰着脑袋看她。
李毓灵垂头看了他一会儿,惊觉她的眼睛竟是好了。
巨大的喜悦砸得她晕乎乎的,李毓灵往前看,看着那群小孩,看着他们一起奔跑,一起放纸鸢,一起欢笑一起玩闹。
他们越来越远,李毓灵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们。
她眼睛一眨不眨,直到眼睛发酸。
直到视线中的景象开始模糊,她才收回视线,狂跳的心跳宣示着主人情绪的不寻常。
李毓灵视线往旁边一瞥,就见离那群小孩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站着一个与他们身高差不多的小孩。
他的衣裳很讲究,远远看去,连阳光有偏爱他,将他周围一片地方照亮。
那些小孩似乎很怕热,只待在阴影处,笑声随着风飘的很远很远。
碧色的草浪荡开层层涟漪一直延伸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