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李福贵也带着李跃进来了,拿了不少东西,用网兜拧着,满满一兜子。
他们刚走到病房门口,就见宋朝云正在给妹妹交待,这几天她要回去准备鸡蛋糕的东西,怕是没时间过来照顾宋长庆了。
宋锦绣头一回被委以重任,连忙点头,恨不得举手发誓,“姐,你放心,我肯定会把爸爸照顾好的。”
宋朝云捏了捏她的脸,嘴里说着,“也要把自己照顾好,别累着了!”
李福贵喊了一声,“宋丫头,你要是不嫌弃,就让跃进这小子多过来帮衬一下,反正他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一天到晚搞那些封建迷信,还不如过来帮帮忙。”
说着,他一脚踹在李跃进屁股上,斥道:“跟个小媳妇儿似的躲在门后干啥,还不好意思哩?”
李跃进一脸眉毛鼻子皱成一团,差点儿就要哭出声,被李福贵推搡着进来,脑袋缩在脖子里,要哭不哭的样子,让宋朝云很是疑惑:“你这是咋了哩?”
李跃进将身体慢慢挪过来,凑近她耳边道:“宋大姐,我拜神的时候被我爹发现了,上回你说我有一劫,刚开始我没听你的,这不,差点儿摔断腿。”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脚晃了晃,“对了,这你也是晓得的,后来我就老老实实听了你的,每天早晨起来往东边拜神,可……可被我爹晓得了,还把大米踢掉了,你说,我会不会再有血光之灾啊?”
李跃进说得认真,一张脸也满是严肃,宋锦绣在一旁看着,眼睛瞪得老大,突然,她猛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问:“姐,你啥时候还会算命哩?”
李福贵看自己儿子这幅憨样,气得又要踢他,脚还没伸出去,李跃进倏地蹦起来,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宋锦绣,满脸涨得通红,然后,伸出手颤抖着指向宋朝云,“你,你骗我?”
李跃进这些天可叫一个痛苦,自从上回在货车里被撞到腿,他痛定思痛,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每天早晨起来往东方摆上七颗大米,还“砰砰”磕上三个响头,为了让菩萨晓得他的诚心,他甚至连蒲团都没放一个,膝盖骨跪得可疼了。
被李福贵发现以后,他虽然担惊受怕,可还咬死不说是宋朝云的主意,就怕泄露天机,让宋大姐遭了报应,如今,居然说这是骗他的?
李跃进又气又恨,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宋朝云看他的模样,连忙往前几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说了天机不可泄露,我妹妹自然不晓得,你听了我的以后,是不是干啥都顺利了?也没有磕磕碰碰哩?”
李跃进皱眉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如今他家的萝卜皮生意好得不得了,新出的泡萝卜也很受大家的欢迎,王家的男人都被抓了,也没人再找自家麻烦,他们的猪圈被乡亲推倒,也再也没了废水往他们这边流,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他顿了顿,还没开口,李福贵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将他往椅子上一按,怒道:“闭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哩,你给我好好在这儿等着!”
接着,他朝宋朝云尴尬地笑了笑,把网兜放在床头柜上,说道:“我家这个小子从小就胆子小,听风就是雨的毛病怎么也改不了,喏,跟他开玩笑哩,还当真了。”
宋朝云拿出茶缸,又在暖水壶里给李福贵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福贵叔,最近萝卜生意不错呀?”
李福贵挠了挠头,“还不是托了你的福,生意是不错哩,本来也想去你家感谢你,这不,在路上碰巧听说你爹病了,就来看看喽。”
说着,他拉开网兜,里头就有上次宋朝云要的麦乳精,“来看你爹也不晓得该买些啥,突然想起上回你说要麦乳精,就给你带来哩,不过,五罐实在太多了,供销社都只有两罐。”
“有心了,”宋朝云接过网兜,又说:“要是有机会,你再帮我留意留意自行车和缝纫机的事情,票我肯定是没有的,不过价格高一点儿是可以接受的。”
李福贵连忙点头,“你放心吧,一直给你盯着哩,只要有消息,一定第一个通知你,不过,你要这缝纫机干啥呀?”
从上回见到陈海燕以后,宋朝云一直在想,自己做点儿什么才能帮上她,思来想去,决定给她送个缝纫机,陈海燕年轻的时候就手巧,用碎布头给她们姐妹做过几个布娃娃,连手帕也是自己绣的。
有缝纫机在手,再加上郑晓敏在供销社工作,碎布头是常有的,陈海燕拿了缝纫机,既能家用,也许还能用来赚点儿钱,好给郑佑康治病。
宋朝云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沉思片刻才说:“富贵叔,我先给您些定金,自行车都能放在后头,缝纫机最好能早些拿来。”
宋锦绣看着大姐和长辈交谈,完全是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她一脸崇拜地看着,突然,旁边一道视线在她脸上扫过。
宋锦绣回头,就见李跃进的视线偷偷摸摸的在打量她。
宋锦绣默不作声地低下头,等李跃进再次看过来时,她猛地一个鬼脸做过去,给他吓得一个激灵,身体往后一仰,椅子也跟着往后倒下去。
李跃进“唰”地一下站起来,“砰”脑袋被李福贵狠狠敲了一下。
“鬼动个啥,毛毛躁躁的,没个正形!”李福贵瞪他一眼,又无奈地转过身看向宋朝云,“你说的我都记着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哩。”
说着,他伸手揪住李跃进的耳朵,拉着他往外走。
刚走出门,就见江知屿手里拧着一些水果进来,李跃进挣扎着把自己耳朵解救出来,大步过去,从江知屿手里掏出一个苹果,放在衣服上蹭了蹭,一口咬下去,汁水溅了自己一脸。
他满不在乎地擦了一把,含糊道:“江哥,宋大姐说要缝纫机哩,你那儿货源多,直接送她一个呗,还用得着我爸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