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怡芝想到那时和父亲的交谈,又看了看眼前的男人,脸上布满红晕,可再想到还在病床上的父亲,还有在医院门前大吵大闹的舅舅,她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屿哥哥,咱们快走吧,本来说明天做手术,被他们这么一闹,不晓得手术还做得成不!”
说着,她伸手拽住江知屿的胳膊,用力往自己身边一拉,然而,江知屿却像生了根一般,纹丝未动。
他缓缓回过头,目光中满是纠结与无奈,嘴唇微微颤动:“大妮儿,我……”
宋朝云这才抬起头来,脸色复杂,“你有事儿先去忙吧。”
李怡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皱了皱眉,催促道:“我出来好久了,医院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我妈一个人肯定搞不定他们,哥哥,你倒是快些啊。”
李福满那边十万火急,江知屿扯着嘴角,给宋朝云一个安抚的笑容,“你等我,城里的事情结束我就回来,有啥事到时候再说。”
宋朝云点点头,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突然,她开口喊了一声:“两只鱼。”
一阵风吹过,宋朝云的声音破碎在风中,江知屿走到半路,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猛地回过头,入目的,只有宋朝云的背影。
李怡芝往前一个跨步,挡住他的视线,疑惑道:“看什么呢,掉了钱不成?”
江知屿摇摇头,大步往黄土路上走去,李怡芝回头,给了宋朝云的背影一个白眼,快步追上去。
宋朝云再次回头时,只见到两个身影从田埂上往那边跨,李怡芝身形有些不稳,差点儿掉进旁边的水沟里,江知屿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稳。
接着,李怡芝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然后猛地往前一跳,像一只飞舞的蝴蝶似的。
宋朝云扯着嘴角笑了笑,刚要收回视线,后脑勺就被狠狠地打了一下。
回过头,就见章灵芝手里握着一个粗壮的木棍,用力往她身上打来,嘴里还在叫骂道:“你这个灾星,快把长善给我还回来,要不老娘就打死你,打死你!”
章灵芝表情凶狠,手下的力气一下比一下大,看她就像是个仇人似的。
宋朝云一个闪身,躲开她的攻击,眼看木棍又要砸下来,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她的力气很大,手指甲嵌进章灵芝的皮肉里,瞬间冒出点点血星子来,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你再打一下,别怪我不客气了!”
章灵芝被宋朝云钳制着,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她用力挣扎着,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挣脱宋朝云的桎梏。
“你这个小贱蹄子,还敢还手?”章灵芝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用另一只手疯狂地去抓挠宋朝云的脸。
宋朝云侧身一闪,避开章灵芝伸过来的手,同时用力一甩,将她整个人甩了出去。
章灵芝一个踉跄,摔倒在旁边的稻田里,浑身沾满泥土,还有一股刚沤过肥的腥臭味。
“好你个宋朝云,今天我跟你没完!让大家都来看看,你是怎么把自己小叔害得不见的!”
章灵芝狼狈地从稻田里爬起来,头发上挂着湿漉漉的杂草和散发着异味的淤泥,模样十分滑稽,凶狠劲儿却丝毫没有减少,她嘶吼着,张牙舞爪地扑向宋朝云。
待她冲近,宋朝云看准时机,一个箭步上前,抬腿就是一脚,直接踹在章灵芝的心窝子里。
章灵芝“哎哟”一声,往后一仰,“扑通”一下,重新摔回泥地里,紧接着,她放声大嚎起来,“大家都来看看啊,孙女儿打奶奶,这是要遭雷劈的啊,老天爷啊,你快睁睁眼睛,劈死这个小畜生吧。”
宋朝云看着她哭天抢地的模样,慢慢收回了腿,前些日子,她在切萝卜的时候,突发奇想,换了一把大砍刀,刚开始,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她力气也越来越大。
再加上平时往返集市,每天要走不少路程,两条腿居然也越来越有力气了,如今,她不再是以前那个躺在病床上等死的人了,而是一个年轻的,有力气,有事业的新时代女性!
宋朝云握紧拳头,感受到指甲掐在手心里传来的痛感,只觉得一股力量从那儿源源不断地涌进心里。
章灵芝还在不断哀嚎,周围的村民听到动静,纷纷围拢过来,有人看见章灵芝,捂嘴笑道:“哦哟,你这是咋了嘞?没饭吃了,到田里吃大粪哩?”
旁边的人拉拉她的衣袖,小声道:“嘘,她大儿子进了医院,小儿子失踪哩,昨天你没在家,不晓得,我男人都跟着上山去找了嘞!”
那人疑惑道:“这么大的人能去哪儿?说不定又是去哪里吃酒去了,上回不也是这样吗?”
章灵芝听了,两条腿在稻田里用力蹬着,淤泥被踢得到处都是,田埂上的人连忙躲开。
“这次不一样哩,”旁边的人压低声音,凑近成一团说:“警察都来了,听说长庆那小子,十有八九被这个了。”
说着,她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人群发出惊讶的呼声。
有人问:“宋家这是得罪谁了啊,咋结下这么大的仇哩?”话语里带着惧怕,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还不是那个王家咯,当初我就说了,王家又不是什么好人家,谁会把自己孙女嫁去啊,也就是她章灵芝惦记着那点子彩礼钱,硬把孙女往火坑里推,这下好咯,偷鸡不成蚀把米喽。”
这人话里话外都是嘲讽,旁边的人却全都不做声了,王家人是被捉了不少,可听说王永根兄弟俩还在外头呢。
再说了,捉了的那些人,谁晓得能关几天啊?万一过两天就出来了,知道他们在后背说坏话,来找麻烦咋办?
人群里每个人脸上都是神色各异,但都很有默契的不再看眼前的热闹,嘴里说着:“回去做饭去喽。”就急忙散开。
章灵芝还在淤泥里打滚,抬头就见宋朝云独自站在田埂上,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抓起一把淤泥,猛地一丢,宋朝云微微一个侧身躲过,“啪嗒”一下,淤泥被丢在了匆匆跑来报信的大队长——丁建军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