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靖妖一边看着梦索飞跑,一边推测着金光变淡的原因。
一切变化皆有其因,金光的变化应该和梦索有关系,但具体原因没有办法推测出来。
想来还是那句话,推测不出来的,就交给时间。
梦索的脚步在出了城堡之后就慢了下来,红雾之下不知道隐藏着什么危险。
爱德文庄园格外的大,光是穿过居住区就花了三个小时,而梦索的目标,就在面前的狩猎园里。
以凯斯的地位,在自己庄园里设立狩猎园不是难事,可是给梦索平添了不少麻烦。
高大的树林没有一丝生机,光秃秃的树干黑的可怕,动物……有也已经变成怨灵团了吧。
“前面什么也看不清,有光线也只能让我看清脚下,走一步看一步吧,希望别迷路。”
梦索嘟囔着,弯腰摸索着捡了根树棍当拐杖,同时捡起一块比较锋利的石头在树干上做上标记。
走在狩猎园里需要时刻小心,这里的土地比其他的地方更加松软,原本是为了更适合狩猎动物的饲养,结果因为土质的改变让行走变得更加困难。
狩猎者掌握地图,有的狩猎者为了增加狩猎乐趣,会在每次狩猎开始前设立大型陷阱,当有实在追不上的猎物时,就会把它赶到陷阱里,以达到狩猎成功的目的。
虽然觉得凯斯应该不是会设立这种陷阱的人,但是在最外围设立的防止猎物逃跑的设施是肯定的。
‘现在要是有一张狩猎园地图飞过来,贴我脸上都行,这玩意儿要是夹我腿上,我高了得废了。’梦索举起第二个夹在棍子上捕兽夹,连带着棍子一起扔到了一边。
干脆又从树上折了一根树棍,不断的戳着脚前的土地,慢慢往前走。
“这里是外围,陷阱自然多些,再往里面走一段路应该就能安全多。”
“你确定吗?’
梦索抬头,看向狩猎场中央上空久聚不散的红黑色雾气,浓稠的像是要化为雨滴滴落下来。
“当我没说。”
看这样子,估计整个狩猎园的动物化为的怨灵团都聚集在那里了。
‘走吧,硬着头皮也得上。’
脚踩在树枝上,没有出现咯吱的声音,反而是软绵绵的,糜烂如腐肉,估计埋得比较深的树枝已经化为汤水了。
“这里的地面如此柔软,不只有人工松土的原因。”梦靖妖沉声说道。
‘我觉得也是,不应该叫它土地,应该叫泥地。枯木地下的根系估计早就被腐蚀的什么都不剩了,没倒都是个奇迹。’
“再小心点吧,一阵风刮过来,十几棵树都得往你头上砸。”
“咦~吓人。’梦索打了个寒战,继续前进。
许是中央怨气过剩,梦索周遭渐渐起了阴风,周围倒下的树也越来越多,还有不少在摇摇晃晃,距离彻底“躺下”仅有一步之遥。
梦索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发着金光的枯木泄了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真的要我去中央场地呢,那里连树都飞起来在天上打转,刚才我可是差点没站住啊!’
她胡乱的用手撇开糊在脸上的头发,阴风呼啸,人没飘起来都算她底盘扎实。
伸手抚摸树干,冰凉粘腻的触感恶心极了,这里树干腐化的程度远超外围。
金色光芒覆盖整个狩猎场,可幻象就是幻象,梦索整个人依然站立的很艰难。要不是这里的泥地实在是太让人膈应,她早就坐在地上了。
眼前的景色骤然发生变化,狂风明明吹得梦索站不稳,周围却是平静无风,绿意盎然,阳光明媚,把人们对危险的警觉和焦虑一扫而空。
如果树下没有躺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的话。
卡雅国的人?
梦索扫视男人的装束,和卡普兰奥那次所穿着的衣服大差不差,只是少了些华丽和繁琐的装饰。最外面披风脱落在地,沾满了泥土和血渍,可怜兮兮的被踹到了一边。
不过皮肤这么白的卡雅人真是少见,除了三位圣母和太阳院的孩子们以外,就没见过这么白的卡雅人了。
“先生,你没事吧先生!爱德文大人,这里发现一个濒死的卡雅人!”
一队骑士从梦索身边经过,领队的人发现了男人,急匆匆下马检查他是否还有呼吸,转头便向队伍后方呼喊。
“卡雅人?”凯斯骑着黑马赶到队伍前方,下马查看男人的情况。
男人像是被呼喊声惊醒,迷迷糊糊看了眼凯斯,颤巍巍的举起露出森森白骨的手臂,拼尽全力把掌心中紧握着的莎草纸条塞给了凯斯。
凯斯不明所以,打开纸条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表情微微有些惊讶。反应片刻,他迅速起身,安排人把男人送到庄园里救治,自己则是骑上马往庄园外面飞奔而去。
幻象时间格外的短,拢共不过几分钟,眼前又变回了黑压压的枯树林。
狂风吹沙,金光虽弱却不受丝毫影响,稳定的像是和梦索不在一个图层。
金光指引的方向与来时正好相反,应该是要返回居民区内。
梦索庆幸自己沿路做了记号,不用再像来的时候一个个排查陷阱了。
光线随意一指,两腿倒腾半年,梦索虽然早就知道金光穿墙指路,但是这已经是她第十次遇到这个现象了。居民区的房屋多乱繁杂,一看就是居民们凭着自己的喜好建造的。想来凯斯应该是那种不喜欢插手居民的生活庄园主,房屋的布局整体看起来是环形蛛网,仔细看是朝哪儿的都有,乱七八糟,高矮胖瘦,有阳台没阳台,有窗户没窗户,唯一整齐的就是一水儿的蓝紫色。
梦索站在一座平房面前,不,应该是背面,只有墙没有门。
明明左右两边的房子都是正面朝向她,只有这个……
‘玛德,我不想再从那边的路口绕回来了,草,我直接爬到二楼的窗户上进去吧。’
“飞,飞上去,石砖啊,你爬个屁啊!”
‘你啥时候说话这么炸裂了?你很少骂街的。’
“你少管我,我在军营里骂的还少吗?”
好吧,看来被倒霉房子折磨疯的人不止自己一个,梦索心想。
法阵几秒画好,窗户上的玻璃早就碎了,梦索闪身飞了进去,稳稳落在二楼卧室。
散发着腐朽气味的木床发着光,梦索轻车熟路的把手放了上去。
手掌下,泛黄的床单像是褪了色一般回归纯白,皮肤白皙的男子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新,手臂等地方的伤口也已经被包扎完好。
“是上一个幻象里的男人。”梦靖妖下意识开口。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木制楼梯吱呀作响,梦索回头看向来人。
一对年轻夫妇,应该是这座房屋的主人,他们身后的是凯斯和……卡普兰奥?
年轻夫妇一看就是干过很多次这种事的人,把两人带来之后,行礼,转身离开了房间,关闭房门。
卡普兰奥看向男子的那一刻,震惊的表情中竟还夹杂着几分喜悦,可转而就被担心心疼的情绪覆盖。
“他确实是我的侄子,阿达普沃科。”
卡普兰奥慢慢上前,蹲在床边,轻柔的握住男子的手。
‘侄……侄子?’
梦索的目光在男子和卡普兰奥身上反复横跳,不相信三个大字几乎写在了脸上。
就这个肤色差,你告诉我有血缘关系?
很显然,凯斯也有同样的疑惑。
“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你的侄子,如果不是你亲口说的,我都会觉得这是在骗人。”
卡普兰奥没有回话,而是在阿达普沃科身侧用卡雅语轻声念叨。
“对不起孩子,是大伯对不起你。”
卡普兰奥轻轻放下阿达普沃科的手,站起身对凯斯说道:“我弟弟天生身体弱,刚生下来的时候差点儿咽气,三位圣母与我们莱特部族关系不错,看在我父亲的份上便在施咒稳住了我弟弟的灵魂。她们告诉我父亲,我弟弟的肤色之所以白皙,是因为天生和诅咒之力亲近,发育时吸收过度导致的,但这也证明他有过人的天赋去学习诅咒之力。”
“我的侄子和侄女虽然都在肤色上遗传了他,但身体发育正常,没有像他一样对诅咒之力有过人的亲和力,应该是遗传了母亲,可惜的是,到现在了,厄利生他都不肯告诉我他们的母亲是谁。”
“没有人知道那个女子,包括孩子们自己。”
“这……”梦靖妖小声感叹:“真是没想到。”
卡普兰奥深吸一口气,背着身悄悄抹了一把眼泪,凯斯看出他的不对劲,先一步离开了。
见状,卡普兰奥再次回头看向阿达普沃科,轻声说道:“祭祀师反抗运动失败,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是,至少你还活着……”
许是心有感应,阿达普沃科指尖颤抖,紧闭的双眼微微撑开一条缝。
“大伯……”嘶哑的声音传到耳边,卡普兰奥的眼睛猛然睁大,情绪激动,可手又不敢使劲抓握,怕弄疼阿达普沃科的伤口。
“对不起大伯,我们,失败了,父亲大人他居然真的要杀我……”阿达普沃科越说越委屈,眼角止不住的流泪。
“不,不要说对不起,是大伯不好,不能陪着你,没勇气留在卡雅和厄利生对峙。”
卡普兰奥抬手擦去他眼角的泪水,像抚摸亲生儿子一样抚摸他的头顶。
“来。”卡普兰奥收回手,从怀里掏出一颗珍珠放在阿达普沃科的额头,看着珍珠闪过红光,卡普兰奥才把它用绳子串起来挂在阿达普沃科的脖颈上。
“这颗珍珠能帮你抵挡三次致命攻击,而且能让我时刻感应到你身边的气息,记得随身携带,不要摘下来,你父亲在疯狂找你,我会隐藏你的气息,但应该逃不过他的眼睛,遇到危险,我会第一时刻来找你。”
“嗯,谢谢大伯。”
阿达普沃科身受重伤,能听完这段话已经是极限,点头答应后,转头便睡了过去。
“唉……”卡普兰奥最后看了眼阿达普沃科就准备离开了。
“也不知道阿维拉帕米怎么样了,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厄利生应该掌握着国间特行通道,想来这里不受埃尔庇斯漂流岛运行时间限制……早做准备。”
卡普兰奥嘟嘟囔囔的走了,幻影结束。
‘祭祀师反抗运动……’梦索蹙眉,沉思不语。
“之前那个在城堡里看到的日报,祭祀师反抗运动失败,卡雅国高层祭祀师几乎全部死亡,只有阿达普沃科失踪……原来他逃到耶洱瑞斯来了。”
‘为什么卡普兰奥要说都是他的错?’梦索问道。
“……你是在怀疑?”
‘是,还记得耶洱瑞斯和卡雅的那场谈判幻影吗?季维达托和卡普兰奥在最后,提到了什么运动,对献祭的事情也毫不畏惧。’
“所以,祭祀师反抗运动的背后指引者,是卡普兰奥和季维达托,合理的推测。”
‘对,阿达普沃科就是最好的证据,没准之后的幻影越来越刺激。’梦索拍拍肩上落的土,准备去下一个地方。
而下一个地方,就是这座民建房的门口。
当梦索站到门口,幻影毫无征兆的在脚下触发。
眼前,正对上一对阴郁的眼睛,眼下乌青,眼底藏不住的抑郁情绪。
“啊!”梦索被这么双瘆人的眼睛盯得浑身发毛,一蹦三尺高,直接退回门里。
再抬头望去,那个浑身阴郁气息,看起来苍白无力男子穿着一身黑漆漆的袍子,几乎包裹了除脸和手以外的每一寸皮肤。
而他的对面,也就是梦索的身侧,卡普兰奥,季维达托和凯斯,正在和男子对峙。
“厄利生,我是不可能让你再接触阿达普沃科一秒的。”卡普兰奥率先开口。
两人有着相同的红眸,神志状态却完全不一样。
梦索和梦靖妖都在打量这个“终极大boss”,幻影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们,这个男人,很危险。
但是,他给梦索和梦靖妖的感觉,完全不符合她们的想象。
大概是闫胥真给她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她们以为厄利生也是和他差不多的疯子形象,结果……
“哥哥,为什么要走?和我回去吧,你的家不在这里。”厄利生只字不提阿达普沃科的事情,反而可怜兮兮的质问卡普兰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