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杨铎几次想要起身相劝，却被周林用手按住。
对视片刻，周林不卑不亢地说道：“少年自有少年狂，心似骄阳万丈光。少年自有少年狂，身似山河挺脊梁！”
一句话说得众人有些莫名其妙。
不知道这位少年为什么突然做起诗来了。
却听周林再次开口道：“放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而我再放肆也比那些嘴上说着为了职工、为了国家，心里却只为自己着想，并且什么都不去做的人强！”
闻听此言，祁平的血压猛然升高。
作为一名常年勤恳工作的基层干部，他不允许有人批评他自私自利、光说不做！
但周林却依然不打算放过他，霍然起身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多忙。我倒要问问，新通商场最近几年的业绩为何连续下滑。”
“如果不是光说不练，新来的陈县长为何会为你们的事情到处求人问计？”
“此外，新通商场已经面临倒闭的风险。敢问你怎么对职工和国家负责？”
连珠炮似的质问让祁平的面色大变，颓废地瘫倒在椅子上。
见他的脸上泛出潮红，曾福生连忙掏出速效救心给他喂下。
你是打算气死他吗？
看着眼前的场景，杨铎急得满头是汗，连忙用眼神示意周林见好就收。
陪同祁平前来的工作人员齐刷刷地怒视周林，似乎随时都可能用目光将他撕成碎片。
而头回见到这种场面的雷勇则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求双方不要因此大打出手。
但周林深知，只有摧毁祁平的自信才能让他听进后续的劝说。
没办法。
想对付一个骄傲的人，你只能比他表现得更加优秀和骄傲。
而从现在的情况看，祁平已经……崩了。
但这至少说明他还是个想做事的人，只是没有找对方向。
半晌，被周林批得体无完肤的祁平松开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
深吸一口气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见他的第一道防线已然崩溃，周林缓和语气道：“以祁经理看，新通商场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当然缺少资金和优质货源！”
不等祁平答话，曾福生抢先冒出一句。
失望。
周林的目光瞬间黯淡，觉得还是劝陈华尽快进行股改吧。
因为眼前的这群人根本不懂做生意。
恰在此时，祁平摇了下头道：“应该是客流。”
这才对吗！
周林长出一口气，总算觉得新通商场还有救。
“祁经理说得很对。没有客流，再好的东西也卖不出去。反观海子市场，那里的货源比新通要差上很多，但生意一样很好。”
听到他的话，祁平似乎明白了什么，犹豫一下道：“你想把抽奖活动搬进新通？”
“可以。但那不是主要的。”
周林对他的答案略显失望，耐心解释道：
“最重要的应该是复制海子夜市的模式。比如在商场的顶层和地下一层建立美食街和电影院……”
“只有让老百姓能够将新通当成娱乐休闲、消磨时光的最佳场所，商场才能焕发活力……”
未来的商业模式被周林娓娓道来。
随着他的讲解，祁平的目光从迷茫到明亮，似乎已经茅塞顿开。
听完，他迫不及待地扭头看向杨铎道：“小周总的建议非常好。但我们需要县里给予一定的财政支持。”
这让杨铎露出为难的神情。
要知道，如果县里能够补贴新通，陈华也不至于起了股改的念头。
看出其中的玄机，周林呵呵一笑道：“祁老，您也别难为杨主任了。要是您愿意，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救星出现，新通商场的全体人员都看向周林。
却听周林继续说道：“我可以出资帮商场重新装修，包括兴建影院和小吃街。”
那你到底在图什么？
祁平不禁有些怀疑周林想要入股新通。
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索性进行股改呢。
正当他满腹疑问的时候，周林哈哈一笑道：“当然，这些项目的收益也是我的。而我只会给商场缴纳相应的租金和管理费。”
这下，祁平总算略微安心。
作为一名保守人士，他容不得国有资产流失。
但周林提出的方案似乎只能算是租赁和共享，不仅不会侵吞国有资产，还能为商场带来可观的效益。
最重要的是，不管影院和美食街是否盈利，商场却肯定是只赚不赔。
弄清楚其中的关键，祁平主动走到周林的身边，伸出右手道：“等协议和保证金到位，我随时可以调整商场布局。”
“那就一言为定！”
周林满面笑容地伸出右手，同他紧紧相握……
……
离开商委，雷勇一脸敬佩地看着周林道：“你到底赚了多少钱啊？我怎么觉得你快成通城首富了？”
周林咧嘴一乐，伸手搂住他道：“屁的首富。银行里有的是钱，还怕没地方借去？”
“借钱？”
雷勇微微一愣，有些狐疑地问道：“如果能借到钱，他们为什么不肯自己干？”
一句话问到关键点。
周林冷笑一声道：“像他们那种体制内的人，最怕担责任。不借贷，他们还能有理由推脱经营不善的责任。
可要是借了贷还干不好，他们想摆脱责任追究就难了。”
“卧槽！我还以为刚才那个老头是好人呢！”
从祁平的表现中，雷勇一直以为对方是个真正为企业和职工考虑的人。
可经过周林的解释，他才发现自己肤浅了。
不过，周林似乎并不这么认为，摇了下头道：
“凡事都别轻易下结论。我只能说，出发点不同，选择的道路也必然不同。”
对于祁平，周林只能说他老了。
若是倒退十年，他一定有勇气尝试。
但现在……呵呵。
雷勇似乎还想再问，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正走之间，周林手里的大哥大响了起来。
接通电话，只听黄建军在电话里说道：“周总，您从学校里招来的第一批人到岗了。”
之前，虽然有沈越等人的不断干扰，但仍然有人参加了招聘面试。
今天，正好是这些人分别到达快递公司和呼叫中心的日子。
想起此事，周林连忙发问：“他们表现得还好吗？”
听到问话，黄建军明显变得有些支吾，半晌才憋出一句。
“你要是有时间，最好来呼叫中心看看。因为你的一位学长似乎对咱们有些意见。”
勤工俭学还想整顿职场吗？
周林眉头一皱，心里生出些许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