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很快被打扫干净,叶云一行人暂时在“一线天”关隘出口处休整。
潘贵亲自带人押着十几个哀嚎不止的俘虏到一旁僻静处。
锦衣卫的审讯手段,向来残酷。
安宁公主好奇心又上来了,扯着叶云的袖子:“叶云,他们怎么审问啊?”
“是不是要用刑?我能去看看吗?”
叶云瞥了她一眼:“公主殿下,这可不是看大戏。”
“锦衣卫的手段,不适合你看。”
“有什么不适合的?”安宁不服气地撅嘴。
“我胆子大得很!”
“再说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看看他们怎么对付坏人,以后我也学着点!”
旁边的武敏听得直皱眉,低声呵斥:“安宁!别胡闹!老实待着!”
乌雅公主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安宁,又看了看审讯的方向,对叶云轻声道:“叶郎,你们大宁这位公主,真是与众不同。”
“不过,让她见识一下也好,免得总把打仗想得太简单。”
叶云没理会她们,目光投向潘贵那边。
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偶尔传来的几声凄厉惨叫,已经说明了一切。
安宁缩了缩脖子,小脸上兴奋好奇的神色淡了不少,显然那声音让她有些不适。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潘贵快步走了回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透着一股寒意。
“大人,”潘贵躬身禀报,“都招了。”
叶云示意他说下去。
“大部分是匈利派来的突厥死士,伪装成山匪,目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刺杀您和乌雅公主。”
潘贵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
“不过,其中有八个人,是江湖上的亡命徒,并非突厥人。”
“哦?”叶云眉毛一挑,“什么来路?”
“据他们交代,是有人出了大价钱,让他们混在突厥人里动手。”潘贵的声音更低了。
“出钱的人,是京城里一个姓赵的管事,以前……是给刘喜办事的。”
“他们只知道那个赵管事,再往上的线索就断了。”
“但这几个人,以前都受过刘喜的恩惠,或者说,是刘喜豢养的杀手。”
“刘喜?”武敏脸色一沉,“他不是已经被……”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叶云冷笑一声,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看来刘喜虽然倒了,他留下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势力还没彻底清除干净。”
“这是贼心不死,想借着突厥人的手来报复我。”
乌雅公主听闻,脸色也凝重起来。
“大人!”
潘贵接着道:“他们还交代,这次袭击只是第一波。”
“后面沿途,尤其是在靠近草原的地界,还有至少两拨人马等着我们,手段会更加毒辣,甚至可能动用一些……草原上的邪门歪道。”
“邪门歪道?”安宁又忍不住插嘴,小声嘀咕,“是什么?作法吗?还是诅咒?”
叶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小公主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他看向武敏和乌雅:“看来,接下来的路不会太平了。”
“匈利和刘喜的余孽搅和在一起,只会更麻烦。”
武敏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们敢来,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乌雅也点头,眼神坚定:“我大宛勇士,也不是吃素的。”
叶云沉吟片刻,对潘贵道:“处理掉吧,手脚干净点。”
“另外,传令下去,继续加强戒备,斥候探查范围再扩大。”
“把我们缴获的那些强弩和震天雷,分发给前军和后军的精锐小队,让他们随时准备应对突袭。”
潘贵领命而去。
安宁看着潘贵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残留的血迹,小脸有些发白,先前那股兴奋劲彻底没了,小声问叶云:“‘处理掉’是什么意思?”
叶云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意思就是,他们没机会再开口说话了。”
安宁打了个寒颤,没再追问,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马车旁。
看来,锦衣卫的残酷手段和叶云话语里的冷意,终于让她体会到了这趟旅程并非游山玩水。
叶云看着重新整队出发的大军,心中并无惧意,反而升起一股战意。
匈利也好,刘喜的余孽也罢,既然敢伸爪子,那就一并剁了!
经历过“一线天”的伏击与反杀,大军再次启程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绷感。
虽然击退了刺客,缴获了强弩和震天雷,极大地提振了士气,但潘贵审讯出的消息——
匈利后续的袭杀计划以及刘喜余孽的暗中勾结……
如同一片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斥候被撒得更远,巡逻的队伍更加密集,连夜间宿营的防卫也布置得如同铁桶一般。
然而,外部的威胁尚未降临,队伍内部却先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音符。
大宁的骁骑军与大宛的骑兵,虽然目标一致,但毕竟来自不同的国度,生活习惯、训练方式乃至语言沟通都存在差异。
起初只是些小事,比如扎营时为了争抢更靠近水源或地势平坦的位置发生口角。
大宁士兵,看不惯大宛人直接用手抓食羊肉,觉得粗鲁。
而大宛骑士则嫌弃大宁军营规矩太多,不够洒脱。
有时在操练间隙,双方士兵还会因为一些较劲的比试,从切磋变成小规模的推搡。
这些细微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叶云的眼睛。
他观察到几次大宁军官呵斥大宛将士,以及阿依娜带着几个大宛女卫与骁骑军士官争辩的场面。
虽然都被及时制止,没有闹大,但这种苗头如果不加遏制,迟早会演变成大问题。
一支内部不和的军队,如何能一致对外?
这天傍晚,叶云特意将武敏和乌雅请到了自己的营帐。
“两位,”叶云开门见山,“想必最近军中有些小摩擦,你们也注意到了吧?”
武敏眉头微蹙,点了点头:“嗯,是有一些。”
“主要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已经让手下严加管束了。”
“大宛的弟兄们……嗯,有些散漫,不太适应我们骁骑军的规矩。”
她说话还算客气,但言语间还是透着对大宛军队纪律性的不满。
乌雅公主端坐着,神色平静,接口道:“武将军!”
“我大宛勇士生于草原,长于战马,性情直接,或许在细节上不如大宁军队严谨,但忠诚和勇气绝无问题。”
“他们远离家乡,来到异国作战,有些不适也是人之常情。”
“若一味强求他们完全遵从大宁的习惯,恐怕会适得其反,挫伤锐气。”
她的话语不卑不亢,既承认了差异,也维护了自己部属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