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浅下班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这一天过得稀里糊涂,累得人直发懵。先是和吴组长大吵一架,接着又跟苏溪悦彻底闹掰,折腾来折腾去,精气神儿都快被耗光了。
工作堆积得跟山那么高,手忙脚乱地处理完今天必须完成的任务,一抬头,才发现外头早已夜色沉沉。
过了下班点,办公室里冷冷清清的。沈逸辰好像也走了,总裁办公室黑灯瞎火。白浅浅低头看了眼手机,有沈逸辰发来的消息,说要跟海外投资商开会,先走一步。
“噗。”
看到消息附带的一张照片,白浅浅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照片里,沈逸辰在附近酒店餐厅参加宴会,抽空拍了张自拍发给她。估计是拍得急,眼睛都没睁开,可即便这样,那帅气模样还是让人忍俊不禁。
‘再忙都不忘报备行程,真贴心。’
白浅浅轻轻笑了笑,起身关上电脑。
路过苏溪悦工位的时候,她脚步顿了顿。工位空着,也不知道人什么时候走的,白浅浅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涩,想起以前的事儿。以前沈逸飞、苏溪悦和她,每天掐着点一起下班,要是谁加班,另外两个准会等着,然后一块儿去吃夜宵,那时候多热闹啊。
可现在,三人的群聊早就死寂一片,通话记录里也好久没互相联系了。直到这一刻,那种失去挚友的空落感才汹涌袭来。
“嘶。”
独自走进电梯的白浅浅,头疼得厉害,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兴许是之前憋着的眼泪这会儿开始往上涌,眼眶也跟着酸胀起来。
她下意识地扬起下巴,想把眼泪憋回去,可鼻根处传来的刺痛,让她忍不住狠狠咬住嘴唇。
这一刻,她最想见的人就是沈逸辰。往常她都坐公交,今天却抬手拦了辆出租车,只想快点回家。
“到了,姑娘。”
白浅浅下了车,仰头望向沈逸辰住的商住两用公寓。这楼足有七十层高,她费劲地仰着脖子,脖子都酸了。
“一层、二层、三层……”
她眼巴巴地从下往上数着楼层,就想看看沈逸辰到家没。
‘可不能哭哭啼啼地进门。’
从刚才起就憋着泪,这会儿嗓子眼里像堵了团棉花,又干又疼。她想着,要是自个儿在家,痛痛快快哭一场,心里指定能好受些,可现在和沈逸辰住一起,哪能这么任性。
本来想去个没人的地儿大哭一场,可想了想,还是抬腿进了公寓。
“他应该还没回来吧,投资商招待哪能这么快结束。”
白浅浅小声嘟囔着,伸手开门。
屋里黑灯瞎火的,还好没人。她轻手轻脚地脱了鞋,走进客厅。刚要迈向沈逸辰给她安排的房间,突然就顿住了。
“沈逸辰……?”
客厅中央的沙发上,沈逸辰大马金刀地坐着,双腿随意交叠,怀里抱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蜜桃色玫瑰,足有三十朵。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到家了也不开灯。这花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认识满一个月了。”
沈逸辰起身,大步朝她走来,身姿挺拔,哪怕屋里暗,也透着股子利落劲儿。
没几步,就走到白浅浅跟前,他嘴角噙着笑,把花递到她面前。
“谢谢你愿意和我在一起。”
白浅浅手忙脚乱地接过沉甸甸的花束,抬眼望向沈逸辰,眼眶里还蓄着泪,视线就有些模糊。看着看着,沈逸辰的脸就像被水洇过的画,渐渐朦胧起来。
憋了一整天的眼泪,这下再也忍不住,“哗”地一下决了堤。
“呜呜……”
在所有人都让她疲惫不堪的时候,只有他,是唯一能给她慰藉的那个人。
“你干什么呀,我今天本来不想哭的……呜呜……”
说不定之前憋着泪,就是盼着能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哭一场。白浅浅捧着花,一头扎进沈逸辰怀里,脸紧紧贴着他胸口。沈逸辰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
“哭吧,想哭就哭个够,就当是被我感动的。”
“什么呀,你故意弄出这让人想哭的阵仗啊?”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嘛。”
沈逸辰把白浅浅搂得更紧,轻轻拍着她肩膀。他那宽厚温暖的手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白浅浅只觉得一整天的委屈、疲惫,都被这几下轻抚给掸没了。
原来,有些人不用言语,也能懂你的心思。
以前以为他大大咧咧,对什么都不上心,是自己看错了。沈逸辰其实心细如发,那些旁人注意不到的小情绪,他都能敏锐捕捉到。
就这一束花。
要是随随便便递过来,不过是个装饰品,可在白浅浅这儿,意义截然不同。这代表他心里有她,惦记着她,愿意花心思哄她开心。
就像漂泊许久的船,终于找到可以停靠的港湾。
白浅浅在他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看你背影就知道了。”
“背影?啊。”
白浅浅这才想起,自己工位就在沈逸辰出总裁办公室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想到他傍晚急着去赴约,路过时看到自己的背影,白浅浅心里就有些难为情,耳朵尖都微微泛红。
沈逸辰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白浅浅的眼角,语气淡淡的,却透着心疼。
“一起相处的时间长,可不代表就是真朋友。”
“看来你都听说了。也是,会议室那场闹剧,就算别的风声传不进你耳朵,这事儿肯定也瞒不住,毕竟你是总裁。”
“因为是你的事儿,我才格外留心。”
吴组长拿“卓越奖”的事儿刁难白浅浅,苏溪悦又在中间搅和,这消息眨眼间就在公司传开了。本来事发地人就多,业务团队全员都在,没传开才怪。
沈逸辰刚听到风声的时候,心里就只惦记一件事儿。
“你没事儿吧?”
他知道,旁人或许只当这是职场上争功的小插曲,可对白浅浅来说,绝不轻松,毕竟牵扯到她和苏溪悦多年的友情。
一想到苏溪悦故意把事儿捅给吴组长,害白浅浅受伤,沈逸辰就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立马把那人揪出来教训一顿。可为了白浅浅,他还是强忍着,心里别提多煎熬了。
“我不好,我现在一个朋友都没了。”
白浅浅用胳膊肘轻轻捣了捣沈逸辰胸口,嘴角扯出一抹笑,看着倒像在逞强。沈逸辰看在眼里,伸手捏了捏她脸颊,顺着话头打趣。
“这下自由啦,以后你的时间都归我咯。”
“呸,这时候不都该说点安慰话?比如,我来当你最知心的朋友什么的。”
“我才不跟你做朋友。”
沈逸辰嘴角噙着坏笑,说着就低头吻了下去。
“唔……!”
白浅浅轻呼一声,下唇被轻轻含住,捧着玫瑰的手不自觉收紧。
沈逸辰拿过她手里的花,搁在沙发上,随即一步跨到她身前。白浅浅身形一晃,跌坐在沙发上。
沈逸辰单手抬起她下巴,深深吻了下去。
“朋友可不能这样,会被告的。”
他松开些许,唇齿间溢出轻笑,那细密的银色唾液丝在微光下闪烁。
“沈逸辰……”
“这还不算完……”
他温热的气息强势侵入,白浅浅只觉口中满是他的味道,温柔又缠绵,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热烈。
他精壮结实的身躯紧贴过来,像要把她融入骨血,紧紧相拥,又缓缓松开,似在诉说着什么。
‘没事儿,白浅浅,我在呢。’
白浅浅的心像是被什么填满,原本阴沉沉的世界,刹那间亮堂起来,四周都泛起暖红。
噩梦总算告一段落。
虽说不敢确定是不是彻底消失,但至少和白浅浅在一起的时候,它一次都没冒头。
算是暂时缝补好了心口的伤吧?
连着几周被失眠折磨的沈逸辰,这会儿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好久没体会过睡饱一觉、神清气爽的感觉,清晨,他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刺得眯了眯眼,起身时那股舒畅劲儿,没法形容。
虽说睡着后仍怕噩梦再来纠缠,可只要把白浅浅紧紧搂在怀里,很快就能安心入睡。
他打心底感激白浅浅,知道这一切都多亏了她。
‘这才刚开始,就舍不得她走了,可怎么整。’
约定的一周时间眼看就要过去。
他虽说能拿噩梦当借口,把白浅浅留在身边,可也得顾及她的想法。这几天,白浅浅隔一天就回趟出租屋,拿衣服、取内衣,来来回回折腾。
沈逸辰让她直接把东西搬过来,在这儿洗,她却红着脸嘟囔,说不想把内衣晾在他能看见的地方。
‘天天都看,怎么这会儿就见不得人了?’
沈逸辰满心纳闷,实在想不通。
不就看一眼么?平日里什么亲昵举动没干过,这会儿偏就有不能看的理由了。
‘实在想不明白的时候,就当是女人的心思吧!’以前母亲周秀丽这么提点过。
反正,就这么着,他实在舍不得白浅浅走。可他也不是会轻易妥协、乖乖放手的人。
眼看着她要出门的时间越来越近,沈逸辰脑子转得飞快。
‘求她多留几天,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倒不如干脆,合法地把她留在身边?’
这儿说的合法,自然是扯证,红本本一盖,名正言顺。
‘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
他也知道,交往没多久就提结婚,多数姑娘都得犹豫,毕竟了解还不够深入,心里没底,冒冒失失提这事儿,没准儿还让人觉得不靠谱。
可沈逸辰这会儿比任何时候都笃定。对白浅浅,他满心满眼都是爱,她是他的救赎,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存在。
他爱惨了她。
沈逸辰向来洁癖,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如今却头一回盼着能和一个人长久生活。他看着白浅浅吃饭嘴角沾粒米,觉得可爱;看着她睡觉四仰八叉像个团子,满心欢喜;看见她早起脸肿得像包子,只觉怜爱。
他怕她被人抢走,怕这段感情无疾而终。
曾以为爱情是洪水猛兽,会把自己吞噬,可如今,一想到要是今天就是和她相处的最后一天,心里就空落落的,最舍不得的还是她。
白浅浅。
虽说不能说她就是沈逸辰人生的全部,但无疑是最重要的那个人,就像严丝合缝的瓶盖与瓶子,没了瓶盖,瓶子虽说还在,可存在的意义就像缺了一块儿。
感情到这儿,成了理由;当下的情况,成了契机。
他需要她,想要她,想和她一直在一起。
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白浅浅长久留在身边,沈逸辰突然反应过来,今天已是交往第三十一天,他先是一愣,随即咧嘴笑了。
“我怕是疯了,沈逸辰。这事儿办不好,没准儿得挨白浅浅一顿打。”
打就打呗,骂就骂呗,谁让他这会儿满心都是她。
毕竟,沈逸辰的世界,早已围着白浅浅转了。
几天后,沈逸辰趁着午休时间,抽空去找了海神娘娘。
“驱邪之物找到了吗?”
海神娘娘看着沈逸辰气色好了些,微微挑起了眉。沈逸辰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没找到。”
他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还特意跑来,就是想确认噩梦彻底解决了没。虽说靠着白浅浅,上周睡得安稳,可那邪祟是不是真没了,他心里没底。
海神娘娘的回答冷冰冰的:“没找到驱邪之物,就等于什么问题都没解决!看你样子,像是耍了点小聪明才睡了好觉,可别就这么安心了,早着呢!”
这回答虽在预料之中,亲耳听到,沈逸辰还是有些失落。
他垂着眼帘,把和白浅浅相处的这一周细细说了。本以为和白浅浅相拥而眠,噩梦就不会再来,没想到海神娘娘听了,却沉重地摇了摇头。
“那姑娘像是成了你的护身符?不对,没这回事儿。缠上你的邪祟可不一般。寻常邪祟,做做法事、贴上符咒,保准退散,跟阳气足的人待一块儿,也能辟邪,道理都相通。可你这邪祟,跟主动找上门的不一样。”
海神娘娘闭眼,手指轻轻掐算着。
“张玲珑的怨灵,是被媒介束缚住的。不是它凭着自由意志来找你!也就是说,找不着成了媒介的驱邪之物,就白搭!眼下就算情况好转,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沈逸辰心里一沉,本怀着一丝期待来,却得了这么个定论,满心灰暗。
‘张玲珑的驱邪之物。’
把家翻个底朝天都没有,这上哪儿找去?
沈逸辰心情烦闷地走出神庙。
‘没事儿,我还有白浅浅。’
他极力压下心底的不安。
可这“权宜之计”,没几天就显出“权宜”的无奈来。
公司安排沈逸辰出差,是去香港举办的年度论坛,各国分公司代表都得参加。这活儿没法找替身,日程又跟白浅浅对不上,她没法同行。
论坛地点在香港,离沪市得飞两个多小时。
这意味着,沈逸辰要和他的“护身符”第一次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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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老宅。
沈逸飞许久没回家看望父母,这天特意回去,一家人围坐吃晚饭。
“都在沪市,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见你一面这么难?你哥也是,都跟没心没肺似的。”
“哎呀,几个大男人凑一块儿,有什么事儿好干。您不是盼着和爸浪漫约会嘛,怎么这就没兴致了?”
沈逸飞跟母亲撒娇,逗得她直乐,原本有些冷清的老宅,一下子有了烟火气。
“对了,逸辰怎么样了?这小子,都一个月了,一个电话都没有。”
“哥忙呗,哪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您别操心,心里也舒坦。”
“他没谈恋爱呢?”
“!”
沈逸飞一口水呛在嗓子眼,差点喷出来。
‘怎么没有,为了能早点下班陪人,最近忙得连午饭都顾不上吃。’
这话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说。心里那股子幼稚劲儿又冒头了,就是不想承认白浅浅和沈逸辰的事儿。
“哟?看样子是有情况啊?”
母亲周秀丽眼睛一下子亮了。
“哪有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那我打电话问问?我得刺探刺探。”
“啊!别,千万别。该说的时候,哥肯定自己说,我可不想当间谍,夹中间多别扭。”
沈逸飞急得满头大汗,赶忙拦住起身找手机的母亲。虽说他知道,沈逸辰不是会因为母亲电话就慌张的人,可一想到要是从母亲嘴里说出白浅浅的事儿,自己那点念想,怕是一丝都不剩了。
‘真丢人,沈逸飞。’
好不容易劝住母亲,沈逸飞暗自懊恼。
都这时候了,还纠结已经成了哥哥女人的人,有什么用。
明知没什么可做的了,心里还是不甘,总觉得要是当初做点什么,没准儿还有转机,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错过了。
想想自己守在白浅浅身边十年,跟丢了魂儿似的,如今倒像个傻瓜,心里那股子憋屈,就跟拿刀割肉似的。
劝完母亲,饭都吃完了。沈逸飞独自一人走到花园。
母亲周秀丽精心打理的花园,像个雅致的咖啡馆。熬过盛夏酷热的花儿,姹紫嫣红地开着,花园中央的池塘里,手臂粗的锦鲤悠闲游弋。
大白兰树下,摆着一张白色石桌。这儿是周秀丽平日里最爱待的地儿,沈逸飞想起她裹着披肩、静静看书的模样,顺手拿了罐啤酒。
“呲——”
拉环清脆一响,啤酒罐打开了。沈逸飞灌下几口冰啤,想让燥热的脑袋清醒清醒。
‘什么也别想了,真的。’
沈逸飞极力放空思绪,可往昔的记忆却如丝丝缕缕的青烟,悄然浮现。十七岁那年的初春,他与白浅浅初次邂逅,自那之后,两人一同四处游玩的画面不断闪回。
她总是心细如发,知道他何时需要杯子、手机壳、眼镜架,每次都能精准地买来递到他手上。还有,每次他喝了酒,第二天一早,白浅浅定会贴心地送上一碗醒酒汤,那暖意,直沁心底。
过往的岁岁年年,满满当当都是她的影子。
如今回首,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她的足迹,竟这般揪扯着他的心。
“你坐在这儿发什么愣,抖个什么?”
周秀丽端着白色马克杯走来,沈逸飞忙放下啤酒,起身给母亲让座。
“睡不着,想喝点啤酒助眠。妈,您怎么出来了?”
“你爸今天应酬喝多了,呼噜打得山响,我实在受不了,拍了他一巴掌就出来了。”
“爸明天不是有课吗?”
“哼,带着一身酒气去上课呗,我哪管得着。”
虽说嘴上这么讲,沈逸飞心里清楚,明早餐桌上一准会有一杯温热得刚好的蜂蜜水。想到父母年纪渐长,感情却依旧这般深厚,他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羡慕。
“妈,坐会儿不?”
“行啊。”
周秀丽在沈逸飞让出的位置上坐下,母子俩并肩而坐,背影看起来亲昵温馨,虽没再多言语,可那自然而然散发的温情,却如涟漪般缓缓荡漾开来。
沈逸飞凝视着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沉默良久,终于开了口:“妈,如果我和哥喜欢上同一个女生,您觉得会怎么样?”
周秀丽微微一怔,眉梢轻轻挑起:“谁啊?那个倒霉催的女生?”
“妈,您怎么这么说!我们怎么了?”
“一个笨手笨脚,连拆双筷子都干不利索;一个在他亲爸生日时,连个电话都不打,冷心冷面的。哎呦,光想想都觉着可怜呐,孩子。”
周秀丽嘴上数落着,眼角余光却暗暗留意着儿子的神情。虽说这只是儿子随口抛出的一句试探,可内容实在太过劲爆,她心里着实吃了一惊,只是面上并未表露分毫。
“到底什么样的女生啊?”
“没,没什么,妈,我就是随口一说,假设我和哥喜欢同一个女生,这不是瞎闹嘛。”
沈逸飞眼神闪躲,周秀丽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并非逼问,只是静静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她心里明白,儿子既已开口,定是憋闷得慌,想找人倾诉。而作为母亲,只要儿子需要,她随时准备倾听。
‘没事儿,跟妈说就成。’
沈逸飞看着扭头望向别处、悠然等待的周秀丽,嘴唇嗫嚅了几下。心里像堵了团乱麻,憋闷得快要发狂,可这事儿实在难为情,一时半会儿,他愣是张不开嘴。
然而,周秀丽的沉默却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迫使沈逸飞开了口。
“她很温暖。”
“然后呢?”
“还很漂亮。”
周秀丽轻轻点了点头,儿子袒露的这份苦涩真心,让她心里也沉甸甸的。
“被温暖的人吸引,再正常不过。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儿,想必是你哥赢了吧?”
“妈,我家除了我俩,还有别的孩子吗?就俩儿子,还喜欢同一个女生,您怎么能这么淡定呢?”
“这是你们的事儿,又不是我的事儿,我着什么急。”
哇,我妈可真够淡定的。
虽说早就知道,就算两个儿子为同一个女生争风吃醋,母亲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这般从容不迫,他还真学不来。
“再说了,我也经历过类似的事儿。”
“……真的吗?”
“你爸当年走进书店,对我一见钟情,这事儿你知道吧?”
“知道啊,我家这爱情故事,可出名了。”
“结果见家长的时候,我看见你小叔,才发现竟是我以前教过的学生。还说什么初恋什么的,哎呀。”
沈逸飞浑身一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叔移民海外,原来中间还有这档子事儿,光是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小叔因为妈您移民了?就因为这初恋的事儿?”
“结果是好事儿嘛,他在那边结识了女友,过得也挺好。”
周秀丽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似是陷入了往昔的回忆。
这桩沈逸飞从未听闻的“小叔移民事件”,虽说真相令人震惊,可当事人说得这般云淡风轻,他竟也稀里糊涂地坦然接受了。
静下心想想,还觉着有些好笑,难不成,被同一个女生吸引,还是家族遗传?
“妈,您为什么选了爸呢?”
周秀丽不假思索地答道:“他心诚,始终如一。”
“……这样啊?”
“他心里敞亮,从不遮遮掩掩,让人踏实。”
沈逸飞的脸色黯淡下来,心里满是懊悔。
我以前得多让白浅浅困惑啊。
作为朋友,那些若有若无的好意,还有一次次险些越界的举动,肯定时不时让白浅浅心生迷茫,期待也随之越来越高,没准儿她都想过要表白了。
不对,那倒也罢了。可后来和苏溪悦交往,还故意做些平日里不会做的荒唐事儿,搅得白浅浅心烦意乱。他向来不齿那些负心汉的行径,如今想来,在白浅浅眼里,自己可不就是个十足的坏蛋。
对不起,我真是个差劲的男人。
就连渴望得到弥补过错的机会,都觉着是奢望,更是满心愧疚。
“再说了,你爸当年长得也俊。”
周秀丽看出儿子心情低落,打趣地补了一句。沈逸飞忙收起沮丧,回应道:
“我长得也不差啊。”
“自家孩子,这我承认。要不是对手是沈逸辰,你说不定还有胜算。”
“妈,我先进屋了。”
沈逸飞拎起喝空的啤酒罐,起身欲走。穿过静谧的花园时,周秀丽的轻声呢喃传入他耳中:
“随它去吧,若是有缘,兜兜转转总会相逢;若无缘,再怎么强求也是枉然。”
沈逸飞没有回应,周秀丽望着儿子略显沉重的背影,满心担忧。虽说面上装得镇定,可听儿子倾诉的全程,她心里何尝不是百般滋味。
也不知是像了谁,这俩儿子看女人的眼光,竟如此相似,真让人无奈。
若是前路崎岖,她多希望儿子别走;可要是非走不可,唯愿他别忘了回家的路。
“话说回来,到底什么样的女生,能把俩傻小子迷得晕头转向?”
周秀丽优雅地端起茶杯,起身时轻声自语,心里对那个让儿子们倾心的女生愈发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