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真的？”李寻丽意外地看着沈荣州。
就连李寻锦也紧盯着沈荣州，等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沈荣州把张泽钦在路上跟他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寻丽和李寻锦。
李寻丽听完，面露怔然。
李寻锦也是半是恍然半是歉疚。
这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久得李寻锦都忘记了，当年跟着外公学做瓷的时候，旁边还坐着比他小两岁的李寻丽。
而李寻丽在瓷器上的天赋，更是比他强得多。
不管是对陶土成模湿度的控制，还是烧瓷时温度的控制，她只需要听外公讲一两遍，自己上手一遍，就不会再出错。
就连外公都说过，如果李寻丽是男孩子就好了。
后来李寻锦放弃了学陶瓷，李寻丽也就没有了继续往下学的理由，李家烧制陶瓷的手艺随着外公的逝去被尘封。
但是李寻丽没有思考多久，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算了，我已经那么多年没碰过瓷器了，再加上现在荣州在张总的厂子里上班，好不容易能稳定下来，我自己再想想别的办法。”
沈荣州对于瓷器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没有办法劝。
李寻锦是学过的，自然也知道李寻丽已经十几年没碰过了，这对于一个手艺人来说，是存在巨大的弊端的，光是重新适应熟悉就得花不少的时间，所以他也没有劝。
李寻丽怅然的语气听得躲在房间里偷听的沈清清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想起自己读幼儿园的时候，每一次幼儿园布置的手工泥的泥塑作业，没有一次是她自己完成的，全都是她折腾了一晚上也完不成，然后她妈让她去睡觉，第二天起来，她就看见一个完工的泥塑作业摆在她的书包上。
每次带到幼儿园，都能得到周围小朋友的惊叹。
就连现在沈漾漾偶尔的手工作业，也都是李寻丽一手完成的。
上辈子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是她妈从小就会的本事。
现在想来，是她妈根本就没有落下过基本功。
她自己肯定也清楚，但是为了爸爸，还是选择了暂时先放弃自己。
沈清清默默地关上房门去洗澡。
现在并不是她去说点什么的好时机，她得找到合适的机会，直接推动妈妈去主动迈出找回自己的那一步。
而不是为了爸爸，为了家庭，步步退让。
送走了李寻锦之后，李寻丽和沈荣州回了房，关上房门，沈荣州就长叹了口气。
李寻丽正收拾衣服准备让沈荣州去洗澡呢，就听见他突然来了这么一下，有些莫名其妙：“荣州，你叹什么气啊？”
沈荣州面露愧疚地看着李寻丽：“老婆，你是不是因为我才不去张总厂子上班？”
李寻丽顿了顿，然后才若无其事地继续收拾衣服：“不都说了吗？我都那么多年没烧过瓷了，你当这门手艺想学就会啊？”
“但是手艺这种事情，学会了就是学会了，手生那多练练不就熟了吗？再说了，张总既然这么问了，人家肯定也不介意咱们夫妻俩上一家班。我是运输线的，你是生产线的，在厂子里不也八竿子打不着吗？”
沈荣州其实想劝劝李寻丽接下这份工作，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哪怕最后两个人只能留一个，他也愿意让李寻丽留下来。
“你不懂，我外公那个时候其实瓷器市场就不怎么样了，很多散户最后都被收编进厂里了，日用瓷器往外卖只能是走个薄利多销，往里运成本也是一堆，专门干瓷器是真不如你那个司机来得长久。”
李寻丽听到沈荣州这么说，只能停下手来跟他说明白。
沈荣州是隔壁赣省人，虽说赣省也有一个地方是有名的瓷器大城，但是距离沈荣州家也是远得很，加上沈家从没接触过陶瓷，他不了解也很正常。
“张总说想走中高端瓷器市场，但是中高端瓷器市场哪有那么好走？潮城本来就是日用瓷器闻名，中高端的艺术瓷在潮城很难发展起来，小瓷人烧出来量产了，但是哪儿来的市场呢？有个什么节日的送送礼也勉强能行，但是谁天天送这个呢？”
李寻丽把问题说出来之后，沈荣州也明白了她的担忧。
张泽钦当然有底气去开拓日用瓷和中高端瓷的两条生产线，大不了以后赔了只专注基础的日用瓷生产线，也不会亏到哪里去。
但是开辟出来的那条老板用来尝试的生产线上的工人就得胆战心惊地过日子，怕哪天就突然没有班上了。
而运输线不一样，只要厂子还是进行货物销售，那就必定会需要运输队。
就算厂子完全倒闭了，需要运输队的地方也多了去了，多的是要老手司机的厂子。
可是那些尝试做新瓷器的工人呢？会失败就说明那条路行不通，那么哪里又会需要他们呢？
“没事，别担心，反正我就先在服装厂那边继续上着，现在不还没事呢吗？”李寻丽把收拾好的衣服塞进沈荣州怀里，“别想了，赶紧洗澡吧，你明天还上班呢。”
沈荣州被李寻丽说服了，拿着衣服去洗澡了。
站在原地的李寻丽看着卫生间的门关上，看向衣柜最下方的角落，那里还放着一套桃花色的十二生肖小瓷器……
在主卧发生的事情，沈清清无从得知，只知道张总的邀请就这么告吹了。
李寻丽也按部就班地每天去服装厂继续上班，一切都好像正在慢慢回到正轨上。
但是沈清清也完全没有想过要放弃，只是苦于没有一个契机可以打开新局面。
却没想到，这个契机会来得这么突然。
一周后，陈漫早上是火急火燎来的学校，一坐下，气都没喘匀就抓着沈清清的胳膊，满脸兴奋地问：“清清，你上周送我的生日礼物，你妈妈还可以做吗？”
沈清清想说能，但是想到那天晚上她妈的态度，迟疑了一下还是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们回去之后，我爸有合作方来找他，然后看到了你送我的那套小瓷人，追着我爸问小瓷人在哪儿买的，他们公司最近合作了一个国外的合作商，正想着今年国外他们圣诞节的时候送点什么又有咱们自己代表性，又能让他们喜欢的礼物，然后就看上了你送我的那套小瓷人了。”
陈漫回忆了一下今早爸爸送她过来的时候，在车里给她说的话，自己总结了一下告诉沈清清，又比出一只手在沈清清面前摇摇：“他们要五套，可以给很多很多钱，但是我也不知道是多少，我爸爸说，要你妈妈同意了才可以去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