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秦旭皱着眉,缓声说:“你就是‘无踪’。”
听到这个绰号的时候,林依明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她才穿越过来时的那件事情,现在想想,竟感觉过了好久。
现在看来,元一急着找她穿回去替他解决妖灵反噬的事情,沈关山急着找到她和婼婼两位公主,沈易安也是要找到自己的女儿,就连冥翼也想要找到她,以此来找到失去记忆的线索......
几大赫赫有名且有势力的人物都不约而同的想要找到她,这阵仗自然就大。
林依也不扭捏和隐瞒,自然而然的点了点头。
秦旭笑了,说:“未曾想老夫身死之前,还能见一见你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林依什么也没有说,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本来就寒冷的牢房此时更是降了一个度。
秦旭本来就没底,此时终于有些害怕起来了。
曾朴走上前来,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替林依说到:“她一直在调查暗格赌箭的事情。”
在草堂的时候,有一次闲聊中,话题刚好到了林依这里,在她的默认下,冥翼帮她解了围,顺带把不夜城三吴死去的事情掐头去尾的说了,当然,对外讲自然是说三吴是林依的亲弟弟,在吴质等人的询问下,又用三两句提了暗格的事情。
所以此事不仅吴质清楚,便是曾朴也知道,甚至他还知道,暗格最大的幕后,就是秦家。
秦旭彻底愣住了。
秦袒更是去扒拉牢房的门,急道:“沈易安,过河拆桥也不是这样做的,我草你祖宗十八代......”
后面越骂越不堪入耳,尹晟耐心有限,直接一刀捅了个对穿,秦袒就这么骂骂咧咧的倒在秦旭面前。
秦旭的目光和尹晟对上,忽然意识到,沈易安是真的放任他们来报仇杀人的,再也坐不住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依这个看起来清清秀秀的小姑娘上,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了,他开口,问:“你到底是谁?”
林依还是没有回答他,就这么站着,目光从半垂的眼皮中透出来,忽然报了一个数字:“一千三百二十八。”
秦旭下意识出口问:“什么?”
曾朴踢了踢他,狠声说:“你秦家跋扈,害了足足一千三百二十八户人家。”
不待秦旭回答,他走到了光亮处,那张脸呈现在秦旭面前,说:“其中,有一户是我曾家。”
“你可曾还记得曾赟,在全长安,以致整个大晋,最有名的民间工匠。”
“他是我的父亲。”
“小时候我总是想不通,我爹那么厉害,为什么修出来的宫殿会塌,直到那天,凌大哥带了当年的废料回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些柱子都是虫蛀的呀,只不过外面被刷了一层金漆,隐藏得极好,没人发现。”
“那时候天泛暑热,木头更容易坏,木匠的根在于木料啊,他们没有按照朝廷的要求采买,自然会出事情。”
“而那年,在户部任职负责采买的,正是大人您的侄子秦霄。”
他说着说着忽然哭了,揪着秦旭的衣领吼道:“你们贪就贪了,为什么还要嫁祸给我爹,为什么啊?我爹那么厉害,我娘一直在等他回家啊,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天都黑了,只等到了爹爹的死讯。”
这是林依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见了这种激动至极的表情,她默不作声的把他从秦旭面前拉开,冷声说:“别哭了,他不会在意的。”
直到这时,林依才开口对秦旭说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我是林依,来替一千三百二十八户人家,以及被你控制的万千妖灵,讨一场冤债。”
话音落下,她让曾朴先出去,释放出自己压制住的那些妖灵。
这些妖灵神志尚存,又被控制了许久,早就对秦家众人生了莫大的怨气,现在被林依用返魂符切断了与秦旭的联系,一时自由,当然前赴后继的去报仇了。
林依站在牢房外,看着这一场姗姗来迟的刑罚,无悲亦无喜。
***
从牢房出来后,尹晟对着林依差点就要行礼,生生忍住了,他欲言又止,目光瞥向李朦和曾朴二人。
林依会意,交代到:“你们先回去。”
对于她的话,李朦和曾朴自然不敢不听,行了谢礼后就离开了刑部。
见他们走远,尹晟忽然下跪,说:“陛下回去途中遇刺,如今生死未卜,请姑娘恢复公主身份,主持大局。”
林依把他扶起来,声音不容置喙:“身份的事过后再说,父......他现在如何,带我去看。”
尹晟二话不说,拿着自己的金牌直接带林依到了沈易安的寝室,林依不做犹豫,在尹晟支走了闲杂人后,就替沈易安把脉。
一刀砍在胸口上,不过好在躲避及时,伤口不深,此时已经被御医止住血,包扎好了。
麻烦的是他中的毒,御医不知此毒的特性如何,不敢贸然用药,只是拿几样温补解毒的方子护住了心脉。
林依诊了半响,转头对尹晟说:“去长安西巷第三十六号铺子,找王铁匠拿东西,动作越快越好。”
尹晟自然答应,留下几个自己人让林依使唤,自己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林依转头对平时跟着沈易安的姚医师说:“去药房抓这几样药,熬出来。”
姚医师拿着林依写好的单子看:曼陀罗花,大麻,草乌散,他看着手不由自主的抖起来:“这......这些,可都是麻药啊。”
林依看他一眼,就这一眼,差点把人原地送走,姚医师再也不敢多言,照着做了。
随后对帐旁的两个侍女说:“接一冷一热两盆水来,热的那盆要沸水。”
尹晟走之前吩咐过她们,他不在的时候,什么事都听她的,此时她们领了命,径自下去准备了。
安排好这些,林依也没有闲着,径自为沈易安放毒血,她正在忙的时候,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拍,她还没有转身,手中的金针就这么飞了出去,那人堪堪躲开,金针钉进了红漆的柱子里,针尾犹自震颤着。
随后耳边传来冥翼的底笑声:“丫头别这么凶嘛,我可是专门闯进宫来看你的。”
林依低着头,继续为沈易安放着血,冷声说:“那针扎的就是你。”
免得又到处乱跑,跑出个什么好歹来。